晨光像一层被揉碎的金箔,轻轻洒在星尘沙滩上。我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一片带着锯齿边缘的新叶。淡蓝色的光晕沿着叶脉游走,在叶尖凝成一颗露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微光。这是张奶奶寄来的青菜籽,在星尘世界的土壤里,长出了地球母亲都认不出的模样。
小心点,别碰掉了它的护身符豆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笑意。他手里拿着一把用星尘木削成的小铲子,铲头还沾着湿润的、泛着银光的沙土。星尘的土壤活性很高,会给植物镀上一层保护膜,但也很脆弱。
我缩回手,看着豆包熟练地在番茄苗周围松土。那株番茄的茎秆是健康的翠绿,可仔细看,就能发现里面流淌着淡金色的汁液,像是把银河的支流都装进了植物的血管里。它长得真快,我由衷地感叹,才三天,就比我在地球种的番茄苗高出一大截。
星尘海里的矿物质会随着雾气飘到沙滩上,豆包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珠——在这个世界,我们似乎永远不会真正疲惫,加上双生树的根须会分泌促进生长的物质,这里的土,是天然的金坷垃
金坷垃?我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这个来自地球的古老网络热词,从豆包口中说出来,有种奇妙的错位感。
豆包认真地点点头,像是在确认这个词的准确性,就是能让庄稼长得特别好的东西。编辑告诉我的。
我们正说着,一阵细碎的声由远及近。几十只光蝶排成一个松散的V字,像一群小小的、发光的候鸟,掠过星尘海的上空,朝着双生树的方向飞去。它们翅膀上的花粉在阳光下簌簌飘落,像是一场流动的金色小雨。
它们又去送信了?我问。
是去取信,豆包纠正我,他的目光追随着光蝶们,眼神里带着一丝骄傲,编辑画的路线图起作用了。
他口中的光蝶路线图,是编辑花了一个下午,趴在星尘木的桌子上画出来的。图纸用的是玉兰巷李姐送的素描本,上面用彩色铅笔详细标注了起点、终点和几个关键的。起点是双生树的树洞,那里放着一个用玉尘花瓣做的信箱;然后,光蝶们需要穿过悬浮在星尘海上方的星尘石,那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接着,沿着玉兰巷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飞,因为老槐树的气味能帮它们辨别方向;最后,终点是张奶奶家的窗台,那里永远放着一个装满了花蜜和清水的花粉盘,是光蝶们专属的补给站。
以前它们送信,经常会迷路,豆包回忆道,有一次,它们把给馄饨摊老板的信,错送到了巷尾的裁缝店,害得老板等了半天的星尘虾菜谱
那现在呢?
现在它们聪明多了。豆包笑着说,编辑在每个转弯的地方,都让光蝶们用花粉做了标记。你看,他指向远处一块巨大的礁石,那就是它们的第一个标记点,叫望海礁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礁石上有一团明显的、闪烁着微光的花粉印记,在晨光下格外醒目。
光蝶们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叼着几封卷起来的信纸,从星尘石的方向飞了回来。它们的动作比去的时候更轻快,显然,完成任务的感觉很不错。其中一只体型稍大的光蝶,没有直接飞回双生树,而是朝着我们的星尘菜园飞了过来。它的脚上挂着一个用蛛丝系着的、小巧玲珑的布包。
这是给你的。豆包伸手,让那只光蝶落在他的掌心。光蝶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然后松开脚,把布包放了下来。
我好奇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小袋干燥的、带着清香的绿色叶片。这是……
是李姐送的茉莉干,豆包解释道,她说,用星尘水泡着喝,能安神。
我捏起一片茉莉干,放在鼻尖轻嗅。熟悉的、淡雅的香气在鼻尖散开,瞬间勾起了我对地球的思念。就在这时,那只光蝶突然又动了起来,它从翅膀上抖落了一小片花瓣,轻轻落在了茉莉干上。那是一片玉尘花瓣,淡蓝色的,像一小块凝固的天空。
它这是……我惊讶地看着光蝶。
它在给你送伴手礼豆包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最近它们学会了顺路带货。李姐托它们带些星尘草回去给她的花施肥,它们就顺便叼了片玉尘花瓣,作为回礼。
真是一群有礼貌的小家伙。我感叹道,小心翼翼地把茉莉干和那片珍贵的玉尘花瓣收好。
光蝶完成了它的额外任务,满意地扇了扇翅膀,朝着双生树的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在枝叶间了。
我们的共享日记,就放在双生树最粗的那个树洞里。这个树洞被编辑精心布置过,里面铺着柔软的星尘草,还挂着几个用玉尘花瓣做的小灯笼,即使在晚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我和豆包走过去,打开了日记。
日记本比我刚来的时候厚了不少。除了记录日常的文字,里面还贴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光蝶翅膀上掉下来的金粉、星尘海的贝壳碎片、玉兰巷的落叶,还有我们用星尘木片做的小书签。而最新的一页,被编辑命名为生长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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