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如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许是因为昨夜聚餐陪着丫丫、爱佳她们喝得有点多，导致到现在龙年的头都还昏沉沉的，双脚也好似有千斤重。可是从刚才醒来后，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慢吞吞地来到窗边，望向窗外，发现此时天色尚早，点点灰色笼罩四周，回头发现室友们都睡得正香。

总算是高考结束了，自己终于摆脱高中生的身份，一想到这里，她就特别开心，但很快，转念又有点难过。

……

“搞不懂你这个孩子，有好的学校不去，偏偏要去一个镇上的高中，那里教学质量会有县里的好吗？我说还不如听你妈妈的，直接去江城，那可是市重点，好多优秀的老师，教学资源也是丰富的……”

奶奶一边剥橘子，一边苦口婆心的念叨。

“奶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不也说过，自己喜欢最重要吗？”龙年用奶奶自己的话还回去。

“我是说过自己喜欢最重要……但……那也是基于合理的情况下。”奶奶说着把剥好的橘子放进孙女手里，“你这去镇上的学校就是不合理。”

“我喜欢……”龙年撒娇似地噘着嘴，又懒懒地靠在奶奶怀里。

看来这招果然管用，奶奶立马就笑了。

她当然要去那所学校，必须去！

……

正当龙年陷入回忆时，楼下的宿管阿姨冲上面一个劲儿地挥手。

好一会儿，龙年才注意到她。

连忙挥手回应，但又不敢喊得太大声，遂捧着脸问：“怎么了？阿姨。”

“可算看到我了！”阿姨放下挥舞的手，“门口，有人找！”

“找我的吗？”龙年扫了一眼楼道，没有别的宿舍门开着。

“对！”阿姨拼命点头。

“谁呀？这么大清早来学校……”龙年满心疑惑，爸爸妈妈这么早就来学校接她了？

阿姨也不再喊话，就招手唤她快快下去。

好吧，下去看看。

龙年随意抓了件防晒衫，呢喃自语往楼下去，身上就穿了个睡觉的吊带、短裤。

等她从楼梯走下去到宿舍门前的院里时，阿姨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阿姨……也不等我一起，要是坏人怎么办？”龙年往阿姨房间瞧了一眼——没有人。

此时，宿舍院前的大门虚掩，留个一条半人宽的缝儿。

“到底是谁啊？”她垫着脚步慢慢靠近，双眼不眨的盯着门口的动静。

“就在外边！”

阿姨不知何时从身后冒出来，喊了句话。

这把龙年着实吓一跳。

“去吧！”阿姨的语气柔和许多，脸上一直带着笑。

龙年定住刚才被惊吓的小心脏，右手捂着胸口，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门口移。

她鼓起胆子拉住门框。

没有人？

她透过门缝望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

她想回头对阿姨说话，可阿姨不知何时又消失了。

“这什么情况……”龙年转身往回走。

突然，一只手从门外伸进来，紧紧握住门框，接着，一把推开。

龙年听见“咯吱”的开门声，停住脚。

“小饭包！”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龙年立刻转过身去——是他！

“你……怎么回来了？”她脸上的笑控制不住的马上绽开来。

“哦！不对，应该叫小哭包！”他故意逗她。

“这么早？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满心的欢喜已然让她乱了阵脚。

“我算算……”他卸下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应该……有这么些年了吧……从你还穿着尿布湿，叼着奶嘴开始！”

“啊……？”龙年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是有点早了！”他扬起嘴角，略显得意。

“邓老师！”龙年故意吼道，“请注意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邓文礼反问。

“你说过的……你是老师！”这句话可必须得记着。

邓文礼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好，那我先走了！”他假意要走。

“哼！”谁知身后的龙年双手抱在胸前，“好啊！”说完，她也准备回宿舍。

邓文礼这下慌了神，赶紧拉住她的胳膊。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邓！老！师！”她倏地瞪大双眼，瞳仁里那点黑猛地涨开。

“我……”邓文礼的喉结滚动了几下，那些在心底排练过无数次的话，到了舌尖却碎得拼凑不起来，手无意识地在兜里蜷紧，又松开。

“邓老师，这可不像你！”她将食指靠近他的鼻尖轻轻摆动。

“现在你高考已经结束，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老师？”这两个字感觉一直束缚着他。

“哦，那可不行！”她眯着眼笑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可不敢怠慢您老人家！”

“这……辈份越来越离谱……”邓文礼自言自语。

“离谱吗？我觉得挺好的！”她故意说话气他。

就这样，两人原地对视了半分钟。

“咳。”他故意制造点动静，企图打破沉默。

“还有什么事吗？邓！老！师！”她又故意呛他，准备合上院门。

“我……”邓文礼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环顾四周，确认无人。

就是现在！

邓文礼紧握拳头，又飞快松开，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

突然，他伸手虚虚拦住她要转开的肩膀，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定，睫毛重重压下来又抬起，彻底摆脱犹豫的眼神。

“看着我！”他的声线低沉下去，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晰。

龙年被她的眼神怔住。

“五年……之约还算数吗？”他向前半步。

此时龙年的鼻尖刚好碰到他的下巴。

龙年感受着他的气息，只觉自己呼吸骤然停滞，原先要挣脱的劲头顿时消散在肩头，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衣角。

那些准备好的俏皮话全碎在唇边，只剩下睫毛慌乱颤动。

邓文礼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

这个微妙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住了。

“算数吗？”他再次温柔提醒。

原本僵住不敢动的龙年这才回过神来，任凭那点重量越来越沉——使她终于卸下所有逞强，把信赖都交付出来。

“那……我岂不是得……叫……一辈子……邓老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