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何处是彼岸 第107章 奶奶做的饭（二）

2024年的夏天，孙圆带婆婆去北京看望萱萱，去北京之前，孙圆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女儿的工作环境，终于来到女儿工位时，她感到自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孙圆经常会想起那段经历，女儿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与她现在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己每天为柴米油盐操心，而萱萱他们这些年轻人，他们的时间会用在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上。萱萱会去参加各种培训课程，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在互联网大厂，工作压力山大。坐在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周围都是现代化的办公设备，年轻人个个朝气蓬勃，谈论着前沿的项目和理念。

那次去北京，萱萱带孙圆和婆婆去高档餐厅吃饭，精致的菜品让孙圆都不敢下筷。在商场里，那些昂贵的品牌服饰让她眼花缭乱。孙圆时常觉得自己与女儿的世界渐行渐远。

不过，孙圆也为女儿感到骄傲。她知道萱萱在大城市努力拼搏，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她开始思考，或许自己也不能一直局限于眼前的生活，要想办法提升自己的价值。其实自己何尝不知道？自从退休以后，那种被社会淘汰的失落感时常侵扰着她。自己明白，早就被社会淘汰了。只是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将她淘汰。一种努力学习提升自己的紧迫感油然而生。

在显示器边缘，她发现一张泛黄的便签:“妈，这里地毯厚得听不见脚步声，但我总错觉能听见你织毛衣的竹针声，玻璃墙外的北京像水族馆，而我是你当年放生的那条小金鱼。”

便签的反面就是萱萱小学的笔记:“长大后要给妈妈买带电梯的大房子。”

孙圆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她没想到女儿在这繁华的都市里，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自己。这时，萱萱笑着走过来，挽住孙圆的胳膊，“妈，您觉得我这儿咋样？”

孙圆忙抹了抹眼角，“好，真好，我闺女有出息了。”婆婆也在一旁直点头，“萱萱厉害，给咱家长脸啦。”

此刻年终报表突然刷新，最新一行显示:“本周屏幕使用时间:‘母亲’聊天窗口置顶达167小时。”

孙圆的泪滴在键盘上，触发感应灯渐次亮起。整层楼的智能工位突然同时亮起显示屏，每个疲惫的年轻人面前，都跳动着来自不同省份的亲人问候。消音器失效的瞬间，此起彼伏的提示音如同解冻的春溪，而窗外人流形成的星河正无声掠过中关村的玻璃幕墙。

孙圆震惊了，她不敢再插话，那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她认真观察着每一个忙碌又淡定的年轻人。萱萱又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面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代码，她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干就对了。

孙圆在萱萱的工位抽屉里发现了一摞褪色的车票和机票，那是她每年春节回家时的艰辛辗转，孙圆的心被猫抓了一下。抽屉里竟然发现了一盒胃药，和自己年轻时常用的竟是同一个牌子，她的心又被猫抓了一下比刚才那一下有力量。萱萱的电脑屏保是老家门前那棵歪脖枣树，去年已被台风刮倒。此时，孙圆的心再也舒展不开了，蜷缩成团。她本来满心欢喜地想要了解更多女儿的世界，未曾想……

办公室消音器偶尔发生三秒钟的故障，突然爆发的键盘声如骤雨般吓飞窗外的麻雀。

萱萱笑着起身:“消音器发脾气呢，我们去餐厅吃饭吧！”

萱萱带孙圆到餐厅吃饭，同行的还有萱萱年近八十的姥姥——高老太太。孙圆本想让老母亲在家休息，但老太太听说要去外孙女工作的大公司“开开眼”，执意要跟着来。

飞毛腿的食堂与其说是用餐场所，不如说是一个披着食物香气的第二作战室。正值午间高峰，人声鼎沸，但仔细听，那鼎沸声中夹杂的并非纯粹的谈笑，而是密集的、带着特定节奏的“术语轰炸”。

高老太太一进门就被这阵仗惊着了，她紧紧抓着孙圆的手臂，小声嘀咕：“哎哟喂，这哪是吃饭的地界儿啊？跟赶集似的，闹哄哄的！这些年轻人，吃饭也不好好坐着，端着盘子转悠啥呢？”她浑浊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锃亮的不锈钢餐台和琳琅满目的菜品，又看看那些行色匆匆、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满脸都是不解。

萱萱笑着安抚姥姥：“姥姥，这是我们公司食堂，大家工作忙，吃饭也抓紧时间讨论事儿呢。您看想吃点啥？有您喜欢的软乎面条。”

取餐区是短暂的宁静绿洲，一旦端着餐盘找到座位——无论是靠窗的阳光位，还是角落的安静区——战斗即刻打响。餐盘落桌的“咔哒”声，仿佛是发令枪响。

食堂取餐区的面部识别系统将高老太太识别为“访客003”，在她端着的传统饭盒上投映出蓝色路径指引光斑。原来高老太太随身带的保温饭盒里面，装的是她早上特意给萱萱蒸的、萱萱小时候最爱吃的枣泥豆包。

“萱啊，食堂的菜油大，尝尝姥姥蒸的豆包，还是老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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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未知何处是彼岸请大家收藏：()未知何处是彼岸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萱萱露出豆包一样的笑容，她选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扶姥姥坐下。高老太太双手颤巍巍地的打开饭盒，一股香甜的气息飘散出来，与食堂工业食物的香气格格不入。

高老太太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擦拭着智能餐桌，发现触控屏上留下的指纹与萱萱工牌照片重叠。萱萱将姥姥带来的豆包在微波炉里加热，红枣香气触发智能新风系统自动记录“异常甜蜜粒子浓度”，原来，并非原生态的东西都符合健康标准。

这世界上的标准是多元的，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没有什么铁定的标准。

孙圆看着这一幕，略有所思。这时，旁边一位年轻女孩好奇地凑过来，“哇，这是什么呀，好香。”萱萱笑着介绍：“这是我姥姥蒸的枣泥豆包，可好吃了。”女孩满眼羡慕，“我也好久没吃过家里做的饭了。”周围不少年轻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高老太太见状，热情地招呼大家，“来，都尝尝，别客气。”大家纷纷围过来，你一个我一个地吃着豆包，食堂里原本紧张的氛围变得温馨起来。年轻人一边吃着豆包，一边和高老太太、孙圆、萱萱聊起了家常。他们说起自己在大城市打拼的不易，也说起对家乡和家人的思念。孙圆看着这些朝气蓬勃又略带疲惫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她突然觉得，虽然自己和女儿的世界有很大不同，但亲情是连接彼此的纽带，无论相隔多远，心始终是紧紧相连的。

高老太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她静静地观察对面餐桌，一张四人小圆桌旁，三男一女围坐。餐盘里的食物色彩缤纷，沙拉、意面、小炒，但主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上面。

扎着马尾的女孩是产品经理小雅，她刚叉起一块西兰花，手机屏幕就亮了。“KAO！后端接口又变了！文档没更新！”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西兰花悬在半空，汤汁滴落在干净的桌布上，晕开一小块深色印记。她顾不上擦，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张工！张工！看群！这字段‘user_status’现在返回的是枚举值还是字符串？我这边逻辑全崩了！”

高老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手里的豆包差点掉桌上。“哎哟！这闺女，吃饭呢，嚷嚷啥？看把菜汤都洒了，多埋汰！”她皱着眉，对孙圆说，“现在的小姑娘，脾气咋都这么冲？”

萱萱对面的眼镜男是后端开发的张工，他正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米饭，闻言猛地抬头，差点噎住。他迅速抓起自己亮着屏幕的笔记本（是的，吃饭也带着），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终端日志。“咳咳…等我…咳咳…查一下… 艹，是枚举！新版本刚切的！文档…文档我让实习生下午补！”他边说边在键盘上盲打回复，米饭粒粘在嘴角都浑然不觉。

这时，一直沉默吃饭的运营专员小李突然开口：“那咱们上线时间是不是得推迟啊？用户那边可都等着呢，这接口一变，测试又得重新来一轮。”

小雅急得站了起来：“不行啊，推迟上线损失太大了，我们能不能加班加点赶一赶？”

张工皱着眉头，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我尽量今晚把文档更新好，但是测试那边估计得辛苦大家加个班了。”

萱萱和孙圆、高老太太坐在不远处。孙圆小声说：“这工作氛围也太紧张了，感觉他们吃饭都在打仗。” 高老太太则完全听不懂那些术语，她只看到小雅站起来说话，张工边咳嗽边敲电脑，小李一脸严肃。她摇着头，把一块挑好刺的鱼肉夹到萱萱碗里：“萱啊，快吃鱼，凉了腥。你看看那些人，吃饭都不安生，对着那亮晶晶的小板子（指笔记本）能看出花儿来？也不怕噎着！这公司…咋感觉跟打仗指挥部似的？”

萱萱无奈地笑了笑，咬了一口姥姥夹的鱼：“姥姥，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日常，节奏快。大家都是为了项目能顺利上线。”

她拿起姥姥带的枣泥豆包，咬了一大口，熟悉的香甜软糯瞬间抚慰了紧绷的神经，“嗯！还是姥姥做的豆包最好吃！”

旁边的卷发男是算法工程师阿哲，他的面前摊着一份打印的A/B测试数据报告，他用一根薯条当作教鞭，指着图表上一条陡峭的下跌曲线。“看这里！新模型上线后，核心指标CTR（点击率）直接跳水！我怀疑是特征工程里那个‘用户深网活跃度’的权重设太高了，干扰了主路径判断。下午得紧急回滚权重，重新跑实验！”

阿哲说完，狠狠咬了一口薯条，仿佛咬的是那个捣乱的模型参数。

高老太太看着阿哲用薯条指指点点，又看看那张画满线条的纸，完全摸不着头脑。她转向萱萱，一脸担忧：“萱啊，那卷头发的小伙子，拿根炸土豆条比划啥呢？是不是…脑子…？”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意思是不是有点问题。

最后一个格子衫男生是前端开发的小宇，他相对安静些，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的速度快出残影。他正在一个多人协作的在线文档里疯狂标注UI问题。“雅姐！用户反馈说新版的支付流程第三步，那个确认按钮在低端安卓机上显示不全！被虚拟导航栏挡住了！紧急BUG！得加个动态适配！”他抬头看向小雅，眼神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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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未知何处是彼岸请大家收藏：()未知何处是彼岸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小雅听了，头都大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小宇，你先定位下是哪个机型出现的问题，然后写个临时的修复方案。张工，你那边接口改完之后，看看能不能帮小宇一起处理下这个适配问题。”张工咽下嘴里的饭，点点头，“行，等我搞定接口这边。”

小宇在演示APP，界面上高老太太老花镜反光在屏幕上投映出“最佳用户体验奖”光斑。高老太太看着小宇手指在屏幕上快得看不清，小雅揉着额头指挥，只觉得头晕眼花。“唉，老了老了，跟不上趟了。”

她叹口气，又拿起一个豆包，硬塞到萱萱手里，“再吃一个！看你瘦的，光知道忙，也不知道好好吃饭！这食堂的菜啊，看着花哨，没锅气儿！” 她固执地认为只有自己做的、用家里铁锅炒出来的菜才有“锅气”，才养人。

正说着，餐厅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请各项目负责人饭后到会议室开会，讨论项目进度和紧急问题。”

众人听到广播，纷纷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准备奔赴下一场“战斗”。萱萱无奈地对孙圆和高老太太说：“妈，姥姥，你们慢慢吃，我吃完了要开会。”

孙圆心疼地看着女儿，“慢点吃，工作虽然重要，但也得注意身体。”高老太太也叮嘱道：“萱啊，再忙也要记得好好吃饭，别饿着。”

孙圆和高老太太也加快速度进餐。高老太太感慨道：“这年轻人的工作可真不容易，每天都这么忙，当心身体！。”

萱萱点点头:“放心吧，姥姥。”

孙圆感慨道:“能在大城市站稳脚跟，都挺厉害。”

这时，餐厅工作人员收拾餐桌路过，看到高老太太的饭盒，好奇地问：“这是自己做的饭呀，好香。”高老太太笑着说：“这是我给萱萱蒸的枣泥豆包，她爱吃。”

工作人员笑着说：“现在自己做饭的人可不多了，这饱含着浓浓的爱呢。”

众人相视一笑，她们知道，无论孩子走多远，亲人的爱永远跟随，亲情永远是孩子们最温暖的依靠。

萱萱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抓了个豆包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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