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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 第340章 走著瞧!

作者:探花大人 分类:游戏竞技 更新时间:2025-08-28 13:21:18 来源:抖音小说网

这模稜两可的话当真叫人心神一晃啊。

隱约还在太行山口,抑或已经到了上党郡,她在梦中已经与萧延年告过別啦。

那一阵子,她在无尽头的昏睡中做过许多梦,有许多都记不大清了,但是有萧延年的那个梦,因了是个诀別的梦,仍旧十分清楚。

她记得窗外有过漫天的飞雪,然南国的屋子里碳炉子十分暖和。

就在那间屋子里,萧延年曾把阿密託付给了她,他说要让阿密披麻戴孝,认祖归宗,要她在他坟前手植芭蕉。

他还要她把那一截断髮留给阿密,留给他做个念想。

她记得门外曾有两人在静静地等著,一个是孟亚夫,一个是范存孝,那两人都是她的师兄,也都已经死去了。

她记得他们一行三人往外走,出了南国的柴门,梦里窗外那下不尽的雪全都变成了他在怀王四年最想看的蕓薹。

梦里已经走了的人,他可还会活著吗?

可你瞧殷灵运的神色不似玩笑,她既能对中山君的私事一清二楚,大抵也知道萧延年的生死了。

毕竟就在不久前夜半问罪赵敘,赵敘也说除了那碎成渣滓的断玉,不曾找到萧延年的尸首。

阿磐装作什么也不知,试探著要套出殷灵运的话来,“这么说,他还活著。”

殷灵运却又开始掩唇笑,笑得前仰后俯的,看样子已经把这小半日在殿內的羞辱忘了个七七八八了。

她说服你,她要你相信萧延年没有死,可当你半信半疑,她又不愿再要你信。

她偏要你半信半疑,偏要你疑心生暗鬼,叫你坐臥不寧,不得安寢。

因此到底人活著还是死了,找不到尸首,追不到下落,谁也说不准,扑朔迷离的,也就谁都没有一个確切的话。

阿磐便看著那妇人装模作样地笑,笑著说些不置可否的话,“那我就不知道啦!”

阿磐又问,“太后是怎么认得中山君的?”

殷灵运噗嗤一笑,政客最善於玩这些故弄玄虚的鬼把戏,“没有深交,神交罢啦!”

习惯性地去拢鬢髮,一抬起手臂,拉扯得自己轻嘶了一声,显然谢玄的剑责打得她不轻。

可什么是神交啊。

一谓彼此慕名,而没有见过面的交谊。

二谓心意投合,也相知很深的知己。

萧延年骨子里也是个十分骄傲的君王,他会与殷灵运这样的人成为有神交的知己吗?

他不会。

正如谢玄也不曾拿殷灵运当成青梅与竹马。

因此这话唬得了旁人,却唬不了阿磐。

阿磐才不会信了她的鬼把戏。

你需知道,这是个一败涂地的政客,她在败走大明台前,必得说点儿什么,好將上一军,挽回一局不可。

阿磐盈盈一笑,笑得一张桃面清浅动人,“是啊,先前太后以为与我夫君也是神交,我也是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

她不必往下说下去,殷灵运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因此脸色一变,面红筋涨起来,“胡言乱语!”

阿磐只是笑,没什么可恼的。

人只有在最无能的时候,才会乍然狂怒。

她依旧温声说话,不急不躁的,十分平和,“是不是胡言乱语,原本只有太后清楚,如今.........”

说著话,应声扫了一眼西太后的身子,说著些意味深长的话,“如今我和凤玄,也都知道啦!”

宛娘也许听不懂,殷灵运是再懂不过了。

那是一具原本娇贵的身子。

因此她脸色难看,难看的很难再用什么妥当的言语来描述了。

你瞧她那身冕袍,镶金嵌玉的,看起来虽依旧是十分华贵,然仔细望去,在那袍袖刻意遮掩之处,就会发现数道长长的口子。

这华袍里头的,已经是一具不堪回想的身子。

而眼前的这一个“太后”,也不过只余下了一副空架子了。

说话间的工夫,这便到了阶前。

就在这九丈高阶之畔,数日之前谢玄曾一巴掌將魏罌扇了下去,扇得魏罌口中溅血,把那阶上雕刻的龙凤与瑞兽都染得通红一片。

这一桩事,不知殷灵运是不是知道,她安插在百官里的耳目,有没有仔仔细细地稟了。

大抵是已经暗中稟过了吧。

可如今的高阶乾乾净净,大明台更是乾乾净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里头的人不说,外头的人又有什么十足的佐证呢?

没有。你瞧,阶前的殷灵运垂眸望著那高高长长的高阶,仰起了头来,是,这一日自进了大明台,西太后的下巴是第一次高高地仰了起来。

她的腰身挺得直直的,也许那些被撞的,被打的伤口仍旧还是很疼,但她出了大明台,拿出的仍旧还是一副魏太后的做派来。

此刻那妇人望著这巍峨不见尽头的宫殿之间那一片明黄,幽幽笑了一声,笑得意味不明,“別以为你就贏了。”

也就是在此刻,她是日一直遮掩的野心不可遮掩地就暴露了几分蛛丝马跡。

此番出宫,这妇人必有什么谋算。

阿磐装作什么也不懂,顺著她的话问道,“那太后又有什么高见呢?”

妇人纵目远眺的那双眼目光飘忽,原本一张嘴巴涂满了口脂,这时候再去看,那口脂早不知什么时候被抹到何处去了。

“我不过是个深宫妇人,哪儿能有什么高见呀。只是想说,这世上的人总以为自己贏了,可你以为自己贏了,就一定会贏吗?”

又是这一套,说了与没说一个样。

可从这妇人的言行举止中,阿磐到底能窥见几分那些许的暗流涌动。

这是一个细作最朴素的修养。

適才在殿內还不必与那妇人爭辩,然此刻,还是要爭上一句,不叫那妇人就这么得意地走。

她在这殿前代表的是谢玄的脸面。

她的一举一动,大明台故去的晋君与昭德王后也必都落在眼里,好好地看著呢。

该示弱的时候可以示弱,该退让的时候也可以退让,然不该吃的亏,是决不能吃进肚子里去的。

她的华袍比那贵妇人顏色年轻清浅,她的脸庞更是远比那贵妇人好看不知有多少倍,因此,人是十分娇嫩,声腔是十分娇软,然小嘴一张,说出来的话也似淬了毒。

她也笑。

她立得似东壁里笔直的木兰树,笑得也似那绽开的辛夷。

她轻声说话,依旧叫一旁的夫人兀自一凛,“是吗?我看到那一滩水的时候,你在我这里,就永远地输了。”

那妇人兀自一凛,哼了一声,敛了笑意,“好一张利嘴啊!”

继而压著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若是在大梁,你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谢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时候就在她们身后低头恭谨地说话,“时候不早了,主君心疼夫人,请夫人进殿歇息。”

殷灵运嗤笑了一声,“嗬,没有大婚,就叫上夫人』夫君』了,我打赌啊,你们这大婚,成不了..........”

谢允素来彬彬有礼,彬彬有礼,亦一样不卑不亢,“成与不成,全都凭主君和夫人说了算。太后有这份操不完的心,不如好好想想三日后与废王宗庙让位,如何体面一些。”

那妇人猛地一惊,愕然回过去半张身子,“废王?!”

谢允垂眉笑,那个高的个子俯首杵著,“是,废王指天起誓,与王父打赌,把魏国全都输给了王父,自然已经是废王』了。娘娘此刻听不习惯,早晚都要习惯的。”

那妇人生气,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一把扬起手来,朝著谢允就要扇下去,“大胆!什么东西都敢在吾面前撒.........”

这一巴掌来势汹汹,掌风疾劲,却没有扇下去。

不是妇人大发慈悲,也不是她要藏锋敛鍔,实在是那看起来玉树临风的將军一把就钳住了那妇人的手腕。

“娘娘息怒,主君说了,说是娘娘殿前失仪,便就不必去什么茶楼观舞了,与废王和百官一同留在宫中便是。”

那妇人如遭雷击,虽轻易挣开了谢允,却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待她回过神来,这才喃喃问了一句,“殿前失仪?”

是了,你想,从前她要打人,自然想打便打,魏宫上下有数千多人,谁敢躲一下,谁又敢放肆地去钳她呢?

一样,从前能说“殿前失仪”的人,除了她自己,还有谁敢这么大逆不道呢?

没有人啊。

可如今在这陌生的宫殿之內,一切全都变了,上位者再不是上位者,原本的上位者也都无法发號施令,做原先所习惯的高高在上的人了。

那妇人冷著个脸,“殿前?在谁殿前?”

谢玄温和地抱拳回话,“自然是王后殿下。”

那妇人奇怪极了,甚至觉得十分好笑,因此忍不住大笑了一声,“你是傻子?哪儿有什么王后殿下』?”

谢允面不改色,仍旧笑著回话,“是,娘娘一旁的人,就是王后殿下。”

阿磐心头一暖,一震,一荡漾。

都知道谢允最是个进退有度的人,他能在明面上说的话,必定是谢玄早就说过的话。

那么谢玄,已经定好了要登大位,办大婚,娶她做晋国的新王后了吗?

魏宫的宫人婢子闻言相顾失色,十分慌张。

而殷灵运浑身惊颤,惊颤得肉眼可见,猛地转身,待喘匀了气息,撂下了一句,“那我们,就走著瞧吧!”

你瞧那妇人眸中迸著寒光,不知到底要怎样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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