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浩铭:@范闲,按照剧本,这次政变应该有我们出场的余地吧?】
【范闲:那是当然!】
【范闲:不过你晚来了一步,戏份最多的角色已经被老云抢走了……】
【苏浩铭:哈?!】
【苏浩铭:@云烨出来解释!】
【云烨:要打架,没工夫跟你闲聊!】
发完这条消息后,早已来到庆余年世界的云烨便收回了目光,转而将其投向了眼前这座江南水乡般的城市。
如今已是初春,江南的春雨淅淅沥沥地自天边垂落,好似一层蒙蒙的面纱,将整座宁静的城池笼罩其中。
若是换成北边的京都,在这等雨季,路上行人定会稀少许多。
但江南毕竟与北方不同,这里的气候本就常年湿润,再加上春雨如丝,并不凌厉,故而街上人烟并不算稀少。
江边码头,诸多本地百姓或是撑着纸伞,或是穿着蓑衣,像往常一样忙着生计。
街边的茶楼上,那些衣着不菲的士绅豪商,也在如常地饮茶作赋,一边附庸着风雅,一边欣赏着春雨中清新雅致的江景。
二楼的窗台附近,两名作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坐于茶桌旁。
看似有说有笑,实则一直在用余光观察着下方码头的情况。
毫无疑问,这二人绝不只是书生那么简单。
他们是监察院四处的人手,负责监督除京城外的所有地方州郡官员。
按照以往的工作流程,他们本该利用自己明面上的才子身份,接触那些喜爱文章的本地官员,从这些人身上收集情报,汇总后发往京都。
但昨日,京都方面突然传来了一个极为奇怪的监视任务。
一般来说,像这种的任务最多不会动员超过十个人。
可现在,京都方面却要求本地所有隶属于监察院的官员全部出动,连他们这种有特殊身份的暗谍也不能幸免。
最夸张的是,他们的监视对象只有一个人。
而且只能监视,不得干涉此人的任何行动。
若是监视数天之后,对方突然消失,他们也必须立刻停止追踪,将这个情报尽快汇报至京城总部。
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古怪命令,不禁令二人感到极为费解。
但命令就是命令,就算他们再怎么疑惑,也只能听命行事。
顺着那两名年轻书生的余光望去,只见码头之上,一名容貌古奇,身着布衣,戴着斗笠的男子正静静地坐在江边。
他手握一根竹竿,仿佛沐浴着绵绵春雨,安然垂钓。
在他的身后,那些来往的百姓,谈笑的豪绅,不知有多少是监察院的人手。
数不清的窥探目光自身后投来,那斗笠客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端坐江畔,静静等待着江中鱼儿的上钩。
江面对岸,云烨一袭白衣,双手负于身后,如同浊世佳公子般卓然而立,饶有兴趣地遥望着那垂钓的斗笠客。
而此时,对面的斗笠客似乎也察觉到了他那毫不遮掩的目光。
微微的停顿后,斗笠客缓缓抬头,隔着江面与那俊美的白衣公子平静对视。
目光碰撞,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机碰撞交锋,令那如丝的春雨扭曲起来,如同下方的江面一般,荡起一圈轻微的涟漪。
看到这一幕,原本古井无波的斗笠客微微色变,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讶然。
云烨唇角微扬,足尖轻点,身形便飘然而起,轻盈地落在岸边的一条梭舟上。
之后,他负手而立,站在舟头,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附近的江水竟无风自动,推着整条梭舟缓缓前行。
如此异象,令斗笠客的神色愈发凝重。
而他身后那些窥探的目光,也终于发现了对岸的不同寻常,纷纷投去目光,锁定在那脚踏梭舟的俊美公子身上。
就这样,云烨踏舟凌波,无视风雨,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轨迹,向着斗笠客所在的码头徐徐靠近
直到距离斗笠客仅有十步左右的地方,尚在惯性前行的梭舟却突兀地停滞下来。
云烨盘膝而坐,袖袍随意一挥,一张矮几便凭空浮现于舟上。
见此情形,斗笠客不由得面露讶然。
但这还仅仅是个开始,因为在放出矮几后,云烨便再次挥袖,又取出诸般清淡果蔬与江南水酒,依次备置桌面上。
春雨如丝般落下,却在矮几附近被某种力量扭曲。
仿佛有一层无形屏障笼罩在周围,令江面上的细雨无法将其淋湿分毫。
这般‘隔空取物’的异象,自然引得众人大为惊愕。
诸多经常混迹市井街头的监察院人员紧紧盯着那俊美公子的衣袖,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出这障眼法的破绽。
但可惜,那公子就是一袭单衣,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匿诸般瓜果水酒的模样。
众多目光自码头上投来,云烨却浑然不觉。
他在置好宴席后,便微微抬头,望着江边的斗笠客轻声笑道:“前辈,如此春雨江景,何不上前登舟,与晚辈对坐江心,饮酒垂钓?”
“……”
斗笠客沉默地望着孤舟上的俊美公子。
片刻之后,他缓缓起身,将手中竹竿放在身边,而后脚尖在岸边轻轻一点,整个人竟是飘然而起,如同那风中落叶一般,借着风雨跨越数丈的距离,轻盈地落在了孤舟之上。
足尖落地,这看似单薄的一叶扁舟,却没有丝毫的动荡之意。如此不留痕迹的身法,令云烨面露惊叹,忍不住拍手鼓掌道:
“好轻功!”
“……”
斗笠客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就这么走到舟尾,坐在了矮几对面。
云烨也不恼,微微一笑后,便端起酒壶,为对面的斗笠客倒起了酒。
“前辈,鱼竿不要了?”
蒙蒙的雾气之中,云烨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询问。
斗笠客神色平静地望了他一眼,摇头道:“不过是随手折来的竹竿,没有了它,难道就钓不了鱼吗?”
说完,他随手向着舟外一拂。
道道真气奔涌,凝成细丝,自他指尖垂落,眨眼的功夫,便好似鱼线般捆住了江面下一条二尺长短的游鱼。
但就在他五指微曲,打算将这条鱼钓上来时,对面的云烨却突然放下了酒壶,望着江水幽幽叹息道:
“你我论道,鱼儿何辜?”
话音未落,周围的细雨便扭曲起来,竟是瞬间凝聚成剑,轻轻一挥,便斩断了斗笠客指尖延伸出来的真气细丝。
真气断裂,江面下那条不断挣扎的游鱼终于恢复自由,当即游动身躯,略显惊慌地朝着远处逃窜而去。
这般毫无痕迹的手段,比之斗笠客的真气凝丝更加匪夷所思。
他眉头一挑,望着云烨的目光变得越发凝重。
沉默片刻后,斗笠客终于开口,缓缓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是何人?”
“……”
云烨微微一笑,将酒杯推到斗笠客面前。
“白玉京,云烨。”
“没听说过……”
斗笠客摇了摇头,旋即端起酒杯,望着杯中倒影轻声道:“但想来今日过后,整个庆国乃至整个天下,都将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前辈说笑了!”
云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旋即瞥着江边躁动起来的码头淡淡道:“晚辈修炼至今,所求的不过是那路途尽头的风景。”
“至于名利财权,于我如浮云。”
“倒是前辈,明明身怀绝世武功,竟能忍下这么多双眼睛的窥探,当真是令人敬服!”
斗笠客摇了摇头,叹息道:“不过是为后人忧罢了……”
云烨想了想,点头道:“也是,身为天下四大宗师之一,叶前辈若是安然云游,叶家自然能在京都享尽荣华富贵。”
“但若是某天无端消失,恐怕就有人该担心起来了!”
说着,他又端起酒壶,为斗笠客,或者说叶流云倒了一杯酒。
叶流云低下头来,望着杯中澄澈的酒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五日之前,有一白衣公子闯入东夷城,一路击败八名九品剑客,最终于剑庐寻到四顾剑,只用了一回合,便轻易击败了这位大宗师……”
“……”
云烨想了想,摇头道:“事实上,应该是两回合,第一回合主要是意志的交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而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云某剑道不精,在这剑意方面,远不是四顾剑的对手。”
“好在他真气不足,数值上比我差了一点,倒也算是沾了点便宜……”
大宗师真气不足……
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叶流云眼角肌肉微微抽搐,旋即深深地望了云烨一眼。
“所以,那位击败了四顾剑的白衣公子就是你?”
“不止。”云烨摇头道,“把苦荷打到重伤的人也是我!”
苦荷也重伤了?
叶流云微微愕然,似是还没听说过这个消息。
云烨笑道:“北齐与南庆相隔千里,信息不通,云某对脚力颇有自信,所以自然比消息传来的要快一些。”
“……”
叶流云沉默下来,片刻后端起酒杯,缓缓道:“何时动手?”
云烨笑道:“不着急,先饮两杯再说。”
“……”
叶流云神色复杂地望了云烨一眼,指节无意识摩挲着酒杯,忽然问道:
“叶某胸中有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先是北齐的苦荷,然后是东夷城的四顾剑,如今又是我叶流云……”
叶流云声音低沉,缓缓道:“那么阁下接下来的目标……”
云烨微微一笑,语气悠悠道:“自然是宫里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