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单確认位置之后,时也便重新返回坐檯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还有些呜咽和呻吟的牢房,渐渐陷入寂静。
夜至子时。
时也突然从牢房的坐檯上跳下来,也不管自己受伤的脚趾浸没在污水里,反覆在牢房中走动。
他在用脚丈量著一间牢房的大小和距离。
多番確认后,时也返回了坐檯,重新闭上了双目假寐,继续忍受著无聊的时间。
天在將黑未黑时最美,夜在將明未明时最黑。
在丑时之末,寅时之初。
一直趴在坐檯上的时也第三次起身。
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目光,已经適应了当下的黑暗环境。
时也开始深呼吸,不过一呼一吸的间隔格外绵长,且呈现越来越长的趋势。
隨后,时也对著牢房柵栏的鏤空处,做出了个弯弓搭箭的手势。
只不过他的手上没有弓,也没有箭。
可隨著时也的手指渐渐收紧,他好像真的拉住了一柄长弓。
红色的气息在他指尖蔓延,匯聚,一直到真正出现了长弓的形状,宛若实质。
时也手指骤然鬆开,一支带著红色气焰的无形箭矢飞射而出。
带著弧度,朝丙六飞去。
同一时刻。
躺在丙六房的贾伟瞬间惊醒,他一身修为虽然谈不上顶级高手,却也是儒家三境。
多年潜伏的他,更是练就了超乎常人的危机感知。
面对危险,求生本能让他迅速做出反应。
腰部骤然发力,猛地腾身,徒手一抓截住了这支红箭!
可红箭的衝击力远超贾伟的想像,他整个人都被衝击带到了墙壁上。
看著红箭,贾伟的瞳孔一震。
“君子六艺?不对,浩然气哪有这个顏色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箭矢被他握在手中时,那股腐蚀灼烧掌心的触觉,还有隱隱传递到耳边的啸叫,让他意识到这次暗杀並不简单。
第二支红箭已经袭来。
还在和第一支红箭较劲的贾伟根本没时间避让,也顾不得自己儒修的身份暴露,提气相迎。
六艺克己。
浩然气护体,他的皮肤、肌肉、骨骼也在同一时刻进入了坚硬状態。
这样的防御姿態给贾伟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可惜……
噗嗤!
第二支箭更快,更细,也更利!
这支箭甚至没有太多的气焰,宛若红色能量的实质,像一柄精准的手术刀,准確无误的插入了贾伟心臟。
箭矢的衝击让贾伟撞了一下牢房墙壁,隨后他的身体便缓缓滑坐,透体的血跡也在墙壁上留下血痕。
“呃!”
克己被破,贾伟迅速眨了几次眼,就要伸手朝著狱卒求救,却又在发声之前止住。
他干噎著呼吸,然后盯著自己胸口那支渐渐消散的红箭,一时思绪万千。
其实在看见君子六艺时,他已经知道了时也的身份和目的。
良久后,他的眼神一松,轻轻感慨:
“我十五入秦,时过二十余载,想不到今夜却葬送於此,不能见王威武,真有点遗憾啊……”
感慨之余的贾伟站起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与远处的时也遥遥相望。
终於,贾伟朝著时也的方向作揖一礼。
“后起之秀。”
贾伟收礼盘膝而坐,脸上浮现出淡然,悄无声息的等待死亡。
而时也本人也是轻轻嘆息,作揖回礼:
“贾公,走好。”
任务完成!
……
夜尽天明。
文乐推著白秋瓷的轮椅,朝著黑冰台狱监处走去。
“白小姐还真是耿直,不过我已经多次提醒您了,时也如果不是细作,那他便是渚县考来书院的学子,与您所谓的僕人毫不相干。”文乐的声音依旧是金属色,十分刺耳,语气也听不出对门阀的恭敬。
可白秋瓷就像是听不到一样。
她总是呆呆的发著呆,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只是临到狱监处时,还未等到文乐开口,她就主动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釉色的石头,递给文乐。
文乐在看到这块石头时,脸上的机械面具便主动打开了,连义手都忍不住转动了几下。
星冥石。
它是自然能量的结晶,亦是百家修炼之源。
一把从白秋瓷手中抓过星冥,文乐毫不掩饰眼中的欣喜,连带著態度都好了不少。
“既然是白小姐的意思,乐若不接,倒显得扭捏了,哈哈哈!”
“走吧。”白秋瓷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可两人进入黑冰地牢后,却发现一名狱卒正匆忙的跑动著,牢房里也有些吵闹和喧囂。
文乐伸手拉住一人:
“何事惊慌?”
“稟报大人,昨晚有一嫌犯於狱中死去,我等,我等……”狱卒的语气里满是慌乱。
没办法,这种有嫌疑的嫌犯,即使还未判罪,但在狱中无辜死去的情况已经算是狱卒瀆职之罪。
秦国律法严苛,这一次,怕是有不少人要被问罪。
“嫌犯?他怎么死的?自杀,还是被暗杀?”
“我也不知,只知他是胸口被利器所穿,流血致死。”
“凶器呢?”
“现场未见凶器。”
听到狱卒述说的情况,文乐也是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到了昨日送来的时也。
这件事,会不会与时也有关?
又觉得不至於,地牢每日进进出出那么多人。
时也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连囚锁都挣不开,更何况隔著那么多囚房,杀人灭口?
文乐思索的时候,轮椅上的白秋瓷却突然开口:
“文大人?”
“罢了。”
拿人手短,文乐见白秋瓷开口,也熄了继续思索的心思。
这事与她无关,就是追究起来,也是黑冰地牢狱长的事。
文乐推著白秋瓷的轮椅,一路越过匆忙的狱卒,来到了时也所在的甲二房。
这会儿时也正捂著自己的脚指头,瑟缩在牢房的角落。
受伤的脚趾已经开始红肿,好在运气不错,暂时没有感染的跡象。
怎么说呢。
此时的时也,犹如路边一条……
隨便来个就能一脚踹死的那种。
看到时也现在的样子,文乐不知怎么,心里莫名鬆了口气。
虽然时也怎么看都不像有刺杀嫌犯的能力,可昨天鸞鸟上的那场事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蹊蹺。
“白小姐,就是这里了。”
白秋瓷还是没有吱声,哪怕是看到躺在坐檯上的时也,也没有什么情感流露。
她动了动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喂!”
蜷缩在坐檯上的时也微微蹙眉,其实在白秋瓷和那个幽卫女官没走到这里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两人。
只是他与对方又没什么关係,很难確定这两人是衝著他来的。
可真等到女官和白秋瓷开口,时也才意识到不对,真是冲他来的。
而且那个女孩当时的伤势明明极重……
眼下肯定得回应对方,於是时也只能虚弱的支棱起身子:
“你?没死么?”
“我带你出去。”白秋瓷面无表情的开口。
时也一愣,心中开始嘀咕:“怎么回事?这和原本的脱身计划完全对不上。”
但他知道绝对不能这样表现质疑,於是在呆滯几秒后,眼神迸发出希冀:
“你,你真的能带我出去?”
白秋瓷酝酿了几秒:
“嗯,你是我的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