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王家之怒,风雨欲来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血腥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沉甸甸地压在狭小诊所的空气里。
惨白的无影灯灯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每一寸空间,将角落里那张简陋手术台上的人影照得纤毫毕现。
苏清雪安静地躺着,像一尊被风暴蹂躏后勉强拼凑起来的、布满裂痕的东方瓷器。
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沾着干涸的泥浆和暗红的血痂。
那张曾经被誉为“奉天第一冰美人”
的脸庞,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颧骨处因高烧泛起两抹不正常的、如同晚霞燃烧余烬般的病态潮红。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重的阴影,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梦魇折磨。
她的身体被一条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薄毯覆盖,毯子下,左臂的位置被厚厚的、渗出淡黄色药渍的绷带包裹得如同木乃伊。
绷带边缘露出的手腕皮肤,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青白,几道被钢丝勒出的深紫色淤痕依旧触目惊心。
右脚踝处同样缠着固定夹板和绷带,肿胀的轮廓在毯子下清晰可见。
诊所唯一的医生,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老花镜、穿着洗得发黄白大褂的老者,正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沾着碘伏的棉球,处理苏清雪左手掌心那个被临时包扎过的、狰狞的贯穿伤口边缘。
动作缓慢而专注,布满老年斑的手却异常稳定。
空气中只有镊子偶尔触碰金属器械盘的轻微叮当声,以及苏清雪因高烧而发出的、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呜咽般的急促喘息。
诊所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带进一股外面潮湿阴冷的夜风。
叶辰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礁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丛林迷彩作战服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同样陈旧、却洗得干净的深灰色连帽卫衣和一条磨损的工装裤。
脚上是一双半旧的黑色帆布鞋。
脸上残留的油彩和污迹彻底洗净,露出原本冷硬清晰的轮廓,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郁,如同刀刻般更加深刻。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隔绝了外面巷弄里隐约传来的、劣质音响的鼓点和醉汉的喧哗。
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手术台,在苏清雪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在老医生处理伤口的动作上。
老医生没有抬头,只是用镊子尖端轻轻点了点旁边一个不锈钢托盘。
托盘里,静静躺着几样东西。
最显眼的,是那块暗银色的令牌。
它被仔细清理过,表面沾染的淤泥和大部分血污被洗去,露出其古朴沉拙的本来面目。
非金非石的材质在无影灯下流淌着一种内敛的幽光,边缘锐利如刀锋。
令牌正面,那个由紫金色星辰轨迹构成的、如同古体“圣”
字的玄奥核心符号清晰可见。
而镶嵌在核心位置的那一滴……如同凝固燃烧的熔岩般的真血,此刻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凝固状态,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光晕,如同沉睡的火山,内里蕴藏着令人心悸的能量。
令牌旁边,散落着几枚从苏清雪掌心伤口深处清理出来的、极其微小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黑色金属碎片——那是追踪器最后的残骸。
还有几片沾染着污血的、被强行剥离的皮肤碎屑和骨渣。
老医生用镊子夹起其中一块最大的黑色金属碎片,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又轻轻放下。
他叹了口气,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奉天本地口音:“这女娃子……命硬啊。
这么重的伤,这么烈的毒……换个人,早死八回了。”
他放下镊子,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轻轻擦拭着苏清雪掌心伤口边缘渗出的淡黄色组织液。
“左手……废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骨头碎得厉害,神经断了大半,就算神仙来了,这手以后也拿不了重东西了。
脚踝骨裂,好好养着,还能走,但跑跳就别想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花镜片后,目光似乎透过苏清雪紧闭的眼睑,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