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客：茶馆志怪 第27章 长发鬼

说书老人今夜带来的，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乌黑长发，那发丝油亮异常，在灯下泛着青黑的光泽，长得出奇，盘绕在案几上，如同一条蛰伏的黑蛇。“狐仙情孽，难断难分。今夜，老朽不说仙，不说情，只说一缕青丝，一口古井，一场被万千发丝缠绕至死的……冤魂索命。”

清水镇东头有一口深不见底的老井，井水甘甜，但镇上的妇人却很少在黄昏后去那里汲水洗衣。老一辈的人都说，那井里淹死过一个女人，一个有着一头长及脚踝、乌黑如瀑的秀发的女人。女人名叫秀娥，生前是镇上有名的美人，却也因这头秀发惹来祸端，被负心汉抛弃，最后想不开，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跳了井。

自此，井边便不太平。有人说深夜经过，会听到井里传来嘤嘤的哭泣声和梳头的声音；有人说曾瞥见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井口梳头，那头发长得能垂到井水里去；更瘵人的是，镇上偶尔会有年轻男子在井边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镇上的泼皮无赖刘三，嗜酒如命，这日又喝得酩酊大醉，半夜才踉踉跄跄往家走。路过那口老井时，酒劲上涌，扶住井沿呕吐起来。吐完后，他迷迷糊糊抬起头，借着朦胧月色，看见井边竟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他，正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那头发真是长啊，如同黑色的瀑布，从她头上倾泻而下，铺满了井台，甚至有几缕垂入了幽深的井中。女子身姿窈窕，虽看不见脸，但想来定是个美人。

刘三本是色胆包天之徒，又仗着酒劲，便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小娘子，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在此梳头，不寂寞吗？让哥哥陪陪你如何？”

女子梳头的动作停了一下，并未回头，只是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哼笑。刘三见她没反抗，胆子更大，伸手便要去摸那如云的秀发。触手之处，只觉冰凉滑腻，却又有一种异样的柔韧。

“小娘子的头发真好……”刘三淫笑着，用力一扯，想将女子拉入怀中。

然而，这一扯之下，竟没能扯动！那女子依旧稳稳地坐在井边。刘三一愣，又加了几分力气，却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那头发缠住了，越缠越紧！

“嘿嘿……哥哥喜欢我的头发吗？”女子终于开口，声音飘忽不定，带着一股井水的寒气。她缓缓转过头来。

刘三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美艳的脸庞，而是一张被湿漉漉的黑发完全覆盖的脸！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头发！那头发如同有生命般，正从她的脸上、身上疯狂地生长出来，像无数条黑色的毒蛇，向他涌来！

刘三的酒瞬间吓醒了，怪叫一声想逃，但已经晚了。他的手腕、脚踝已被冰冷的发丝死死缠住。那发丝看似柔软，却力大无穷，任他如何挣扎，都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动弹不得。

更多的发丝缠绕上来，勒紧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口鼻。他感到窒息，眼球凸出，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发丝越收越紧，将他拖向井口。他绝望地看着那口幽深的古井，井水倒映着月光，也倒映着他惊恐扭曲的脸，以及那个满头黑发、没有面孔的女鬼！

第二天，有人在井边发现了刘三的鞋子和一只酒壶，人却不见了踪影。镇上流言四起，都说刘三被井里的长发女鬼抓去做了替身。有几个胆大的后生，请来道士，用绳索吊着下井探查。

井下阴寒刺骨，水质浑浊。探到深处，灯光所及，众人皆毛骨悚然！只见井壁上，密密麻麻地粘附着无数粗如手指、长不可测的黑色发丝，如同水草般随波蠕动。而在井底淤泥中，他们捞起了一具骷髅，骷髅的骨骼间，紧紧缠绕着已经腐烂发黑的头发，而那骷髅的头骨上，竟也生长着长长的发丝，与井壁上的连成一片！

道士做法超度，烧了符纸，那井中的发丝才渐渐萎缩，化作灰烬。但自那以后，那口井便彻底废了，井水变得腥臭难闻，再无人敢靠近。只是关于“长发鬼”的传说，却越传越广。有人说，那秀娥的怨气太深，魂魄与头发融为一体，成了井中的妖物。也有人说，那井底连着一个恐怖的巢穴，里面住着以头发为食、以负心男子为猎物的可怕存在。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在月圆之夜，如果你靠近任何一口深井或静水，或许还能看到水中倒影里，有一缕不属于你自己的、乌黑的长发，正悄无声息地……向你蔓延。

说书老人将案几上那缕长发轻轻拿起，它竟似活物般微微扭动。老人将其投入火盆，发丝燃烧，发出噼啪声响和一股焦臭。

茶馆内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有冰冷的手指正在梳理自己的头发。

油灯的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的头发，似乎也格外浓密、格外长。

“青丝绕指柔，亦可化索命绳。那井中的冤魂，怨念不散，附于三千烦恼丝上，专寻那心术不正之徒。诸位，夜路行走，若见人梳头，尤其是背对着你的……莫要轻易搭讪，也莫要……去碰她的头发。”

“今夜散了，归家梳头时，且看看镜中，是否……只有你一个？”

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细密的发丝，正从屋顶、墙角悄然垂落，无声地寻找着下一个可以缠绕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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