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杜洪这条可靠且高效的内线,王猛在长安的行动立刻如同被注入了润滑剂的精密器械,变得顺畅而高效起来。他坐镇在“悦来”客栈那间看似普通的客房内,窗扉微掩,只留下一线天光,照亮了桌上铺开的地图和笔记。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潜入敌境的谍报头目,更如同一个冷静的棋手,居于九地之下,通过杜洪及其发展起来的汉人情报网络,调动着长安城内无形的资源,悄无声息地收集着苻健“大秦”政权核心的机密。每一个传递进来的消息,都被他反复咀嚼,分析,与已知情报相互印证,再转化为下一步行动的指令。
顾恺之则在他的指导下,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掩护身份——一个痴迷于绘画、流连于市井的采风画师。他背着沉重的画板,穿着略显寒酸却符合身份的儒生袍,终日流连于长安的街头巷尾、市井之间。他的画笔不仅绘制精细的长安街巷图、城防工事草图(这些草图往往被巧妙地隐藏在山水画或人物画的背景之中),更将重点放在了人物和场景的写生上。那些趾高气扬、纵马过市的氐羌贵族,他们脸上骄横的神情、身上充满异族风情的服饰;那些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麻木的汉民;那些紧张巡逻、目光警惕的士兵队伍;以及那些被胡乱改造、昔日汉家宫阙的飞檐斗拱上被强行加上兽骨图腾的诡异景象……都成了他画笔下最真实、也最触目惊心的素材。这些画作不仅具有极高的情报价值,更是一份份沉甸甸的历史证词,记录着这座千年古都在异族统治下的屈辱与伤痛。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杜洪再次借着送修补好的铁器为名,来到了客栈。他脸上的烟火色似乎更重了些,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关上房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王先生,果然不出您所料!咸阳城墙,有大问题!”
王猛放下手中的笔,目光炯炯地看向他:“仔细说。”
杜洪凑近桌案,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粗略地画了一道弯曲的线,代表裂缝:“我让徒弟狗娃,借口送新打好的加固铁钉和撬棍,仔细看过了。去年地震震裂的那几段城墙,尤其是西南角那一段,苻健只是命人用泥土和碎砖草草填补了一下,外面薄薄地刷了层灰浆遮掩,根本没动根基!狗娃机灵,趁监工的氐兵不注意,用手抠开了一点灰浆,好家伙,里面裂缝宽的都能伸进拳头去!全是虚的!根基也松动了!这要是遇到大军猛攻,或者来一场夏季的暴雨冲刷,必垮无疑!”
王猛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这真是个至关重要的好消息!咸阳(此时的长安与咸阳关系紧密,互为犄角,咸阳城是长安西面最重要的屏障和门户)城墙的隐患,等于是在苻健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上,人为地打开了一个致命的、几乎无法弥补的缺口!这为未来可能的军事行动,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好!此事需严格保密,知情范围越小越好。”王猛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冷静地叮嘱道,“图标注清楚了吗?”
“标注清楚了!”杜洪肯定地说,从怀中掏出那份布防图(副本),指着咸阳城墙的西南段,“在我给先生的那份地图上,用特殊符号——三个并排的、不起眼的小点,标出了最脆弱的几段位置,就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与此同时,关于武库的情报也有了进展。通过杜洪安插在管理文书中的那名汉人内应,他们得到了一份武库内部大致区域划分的简图和守军换防规律的记录。虽然没能拿到最核心的钥匙和详细到每个房间的布局图,但已经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至少摸清了武库的兵力配置和警戒松懈的时间窗口。
“武库守将是苻健的堂弟苻黄眉,”杜洪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此人性情暴躁易怒,但贪财好色是出了名的。守军皆是氐人本部精锐,大约五百人,分三班轮值,昼夜不停。子时换防时,有一刻钟左右的空隙,新旧两队交接,人员走动,相对而言是戒备最松懈的时候。”
王猛默默记下这些信息。武库,乃是长安守军的命脉所在,囤积着大量的兵器、甲胄、弓弩箭矢。若能设法控制或破坏,对苻健士气和战斗力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甚至可能直接导致城防的崩溃。
最让王猛感到振奋的,是杜洪带来的关于苻健与姚弋仲关系的最新消息。内部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两人矛盾越来越公开化了!几乎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杜洪道,脸上带着一种看到敌人内讧的快意,“前天在朝会上,为了是否出兵劫掠陇西以补充军粮的事,姚弋仲当面斥责苻健‘竭泽而渔,非人主之相’,说他把关中百姓往死里逼,是在自毁根基!苻健气得当场摔了酒杯,破口大骂!姚弋仲更是毫不示弱,拂袖而去,这几日一直称病不朝,摆明了不给苻健面子。他儿子姚襄,这两天频繁出入北地羌豪的营地,据说还在暗中接触几个对苻健横征暴敛不满的氐人小部落首领,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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