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的商队渡过黄河,进入司州地界(此时司州大部应在东晋或各方势力拉锯之下,但为情节需要,设定为氐秦控制边缘),气氛明显变得不同。相较于魏国控制区内相对稳定的秩序和逐渐恢复的生气,这里显得更为混乱、萧条和紧张。沿途关卡盘查明显严格了许多,守关的兵丁服饰混杂,有穿着简陋皮甲、神色倨傲的氐人士兵,也有披发左衽、神情彪悍、眼神警惕的羌人武士,他们对过往行人,尤其是汉人商旅,态度颇为粗暴,索要贿赂、克扣货物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动辄打骂,充满了征服者的骄横。
王猛沉着应对,凭借其伪装的河内大绸缎商“景先生”的身份、恰到好处的“打点”(由赵译官出面周旋)以及对商贾之道的熟练扮演,倒也有惊无险地一一通过。他仔细观察着这些守军的装备、士气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发现氐人士兵与羌人士兵虽然同处一关,但彼此之间似乎并无太多交流,驻扎区域也隐隐分开,甚至隐隐有些互别苗头、互相提防的迹象,这让他对苻健与姚弋仲联盟的稳固性,有了更直观的感受。联盟的表象之下,裂隙暗存。
时近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商队抵达了前朝旧都洛阳。此时的洛阳,历经多年战乱和异族统治,早已不复昔日的繁华鼎盛,宫阙残破,坊市萧条,人口锐减,但毕竟底子犹在,又逢佳节,城内还是显出了一些节日的气氛。尤其是到了夜间,一些主要街道上,也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虽然远不如承平年代那般流光溢彩、火树银花,却也给这座饱经沧桑的古城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和微弱的生机,仿佛在废墟中开出的零星小花。
王猛决定在洛阳休整一日,一来让连日赶路、精神紧绷的队伍稍作喘息,二来也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这座名城在氐羌统治下的真实情况,尤其是民心的向背,以及氐羌统治者与汉民之间的关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更多的是简单的油灯或蜡烛)。王猛带着扮作随从的赵译官和背着画板、扮作学徒的顾恺之,融入了洛阳街头稀疏的人流之中。街道两旁的灯笼样式各异,大多简陋,有简单的圆形纱灯,也有心灵手巧的百姓扎成的鱼、鸟、花卉形状的彩灯,烛光透过薄薄的灯罩或彩纸,在寒冷的夜空中晕开一团团温暖而微弱的光晕。偶尔有孩童提着小小的、可能是父母精心制作的灯笼跑过,发出短暂而欢快的笑声,暂时驱散了乱世带来的阴霾,让人恍若隔世。
然而,这难得的、脆弱的祥和景象,很快就被无情地打破了。
在一处相对热闹的十字路口,几个穿着氐人军服、喝得醉醺醺、走路摇摇晃晃的士兵,围住了一个正在售卖自制彩灯的老妇摊前。那老妇看起来年过花甲,衣衫单薄破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摊子上摆着十几盏她亲手扎制的彩灯,虽然材料简陋,但做工颇为精巧,尤其是一盏画着灵龟图案的彩灯,龟甲纹路清晰,寓意吉祥,很是醒目。
“老东西!这灯上画的什么玩意儿?”一个为首的、满脸横肉的氐人士兵指着那盏灵龟彩灯,粗声粗气地喝问,满嘴酒气喷在老妇脸上。
老妇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答道:“军……军爷,这……这是乌龟,寓意……寓意长寿平安……”
“长寿?平安?放屁!”那士兵猛地一把夺过灯笼,看也不看,狠狠摔在地上,用脚踩得粉碎,彩纸和竹篾瞬间化为狼藉,“这龟背上的纹路,看着就像羌人的鬼画符!老子看着就晦气!你他妈是不是羌人派来的细作?用这鬼东西诅咒我们?!说!”
其他几个士兵也跟着起哄,污言秽语,动手推搡老妇,将她摊子上的其他彩灯也掀翻在地,肆意践踏,发出猖狂的笑声。
老妇瘫坐在地,无助地哭泣着,浑浊的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下,周围的人群远远看着,脸上露出愤懑、恐惧与敢怒不敢言的神色,无人敢上前阻拦。一种压抑的愤怒在空气中弥漫。
王猛在一旁冷眼旁观,眉头紧锁。赵译官在他耳边低语解释道:“先生,氐人部落中有种说法,认为龟甲上的纹路与某些羌族祭祀符文相似,视为不祥之物,极为忌讳。没想到在洛阳,他们竟也如此蛮横,借题发挥。”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的羌人士兵闻讯赶来。看到现场情况,那羌人队率脸色一沉,对着那几个闹事的氐人士兵呵斥道:“干什么?大过节的,欺负一个老人家,像什么话!还不快滚!”
那氐人小头目借着酒劲,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指着地上的碎片:“老子教训用邪术诅咒我们的老虔婆,关你们羌人什么事?滚开!少管闲事!”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互相推搡辱骂起来,氐人士兵骂羌人多管闲事,羌人士兵斥责氐人欺压百姓,破坏佳节气氛,气氛紧张,眼看就要爆发冲突。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一个氐人中级军官(似乎级别较高,负责本区域治安)出面,先是呵斥了本族士兵,又对羌人队率说了几句“弟兄们喝多了”、“不必计较”的场面话,才勉强将事情压下。但那几个闹事的氐人士兵被带走时,依旧骂骂咧咧,而羌人士兵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中也充满了不满与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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