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冉闵，魂定中原 第13章 雷霆碎谷

黑石谷，名不虚传。两侧山崖高耸入云，岩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地火千年煅烧过的黝黑色，在阳光下吸收着热量，使得谷底即便在夏日也透着一种阴森寒意。谷底狭窄逼仄，最宽处不过百余步，地形曲折回环，如同大地猛然张开的一道险恶咽喉，充满了压抑感。阳光被高耸陡峭的崖壁遮挡，只有正午时分才能短暂照亮谷底片刻，平日里显得幽深阴暗，寒气森森，如同巨兽的食道。

段龛骑在他的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地巡视着这片他精心挑选、即将成为冉闵葬身之地的完美战场。他特意选择了这里，正是看中了其易守难攻、便于设伏、堪称兵家死地的地形。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冉闵大军进入谷中，被关门打狗、全军覆没的惨状，这将是奠定他威望的绝世功勋。

“都给本王准备好了！检查清楚！”段龛对身边簇拥着的副将们高声吩咐，声音在狭窄的峡谷中回荡，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得意，“滚木！礌石！火油！金汁！都给老子堆到崖顶去！越多越好！越重越好！等冉闵的主力一头扎进这口袋，给老子往死里砸！往死里烧！让他这十万大军，全都变成这谷底的肉酱！看他还能不能嚣张！本王要让他知道，这幽燕之地，是谁的天下！”他做了一个狠狠切下、碾碎的手势，脸上露出残忍而自信的笑容。

副将们纷纷谄媚地附和，吹捧着大汗的英明神武，仿佛已经看到魏军在这绝地中哀嚎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以及随之而来的丰厚赏赐。

崖顶上，数千名鲜卑士兵正在军官的厉声呵斥下，如同工蚁般奋力将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粗大滚木、一块块沉重无比、棱角尖锐的巨石，嘿咻嘿咻地堆叠到预设的、靠近崖边的位置。还有士兵抬着装满刺鼻火油和金汁（煮沸的粪便尿液，恶毒且易引发感染）的陶罐、木桶，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致命液体倾洒在干燥的木材和预设的区域内。只待魏军主力进入伏击圈，这些死亡之物便会如同天罚般从天而降，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让谷底化为火海地狱。

段龛计算着时间，想象着冉闵发现中计时那惊怒交加、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与对权力的渴望。他甚至开始盘算，此战若能擒杀冉闵，他在段部乃至整个草原的威望将达到何等高度，或许……取兄长而代之也并非不可能，那个优柔寡断的兄长，早已不配坐在大汗的位置上。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美好幻想，话音未落之际——

“啊——！”

一声凄厉至极、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与痛苦的惨叫，毫无征兆地从左侧崖顶传来！那声音尖锐地撕裂了峡谷伪装的平静！

这声惨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惨叫接二连三地响起，并且迅速连成一片，如同被割倒的麦子！其中还夹杂着兵刃猛烈撞击的脆响、重物坠落砸在**上的闷响、以及一种……绝非鲜卑语的、充满了野性暴戾的、如同狼群咆哮般的喊杀声！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声音？！”段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猛地勒住马缰，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左侧崖顶，那里本该是他固若金汤的伏兵阵地。

他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终生难忘的一幕！

原本应该由他的伏兵完全控制的左侧崖顶，此刻竟然鬼魅般地出现了无数矫健如猿、脸上涂着怪异泥彩、如同山魈般的身影！他们如同神兵天降，从崖壁后方、从他认为绝无可能攀爬的绝境翻越上来，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地、高效地屠戮着他布置在那里的士兵！

这些不速之客手段狠辣，配合默契，如同杀戮机器。他们或用弯刀近身劈砍，刀法简洁致命；或用短弩精准点射，箭无虚发；更有人如同巨灵神附体，竟咆哮着徒手或将数人合力才能推动的沉重滚木礌石，奋力推翻下山崖！那些带着呼啸风声的滚木巨石，如同陨石般砸向下方毫无防备、正在谷底预设阵地等待命令的鲜卑士兵，顿时引起一片鬼哭狼嚎，死伤惨重，阵型大乱！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段龛失声尖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湿透了内衫，“这绝壁连猿猴都爬不上来！他们是人是鬼？！从哪里冒出来的？！” 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打破了他所有的谋划和自信，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惊恐地连连后退，几乎要从马背上栽下来。然而，就在他心神俱裂、方寸大乱之际——

“咻——！”

一支特制的弩箭，带着死神的尖啸，从左侧崖顶某个刁钻的制高点，如同闪电般电射而至！

这一箭，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角度刁钻得匪夷所思，抓住了段龛因惊慌而微微抬头的瞬间空档！

段龛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只觉咽喉处猛地一凉，随即传来一阵撕裂般的、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钉钉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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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指尖触碰到了一支冰冷坚硬、带着倒刺的箭杆，以及汹涌而出的、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他张大了嘴，想要呼吸，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想要呼喊，想要下令，却再也吐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他眼中的惊恐、不甘、难以置信，以及对权力富贵的无限眷恋，迅速被死亡的灰白色所覆盖，如同潮水般蔓延。

身躯晃了晃，“噗通”一声，从马背上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土，那身华丽的铠甲在尘土中显得格外可笑。这位志得意满的伏兵主帅，甚至没看清敌人的模样，便在这他自设的坟墓谷地中，黯然陨落。

崖顶，张举缓缓放下手中还在冒着淡淡青烟的特制强弩，冷漠地看着下方那个已然变成一具逐渐冰冷尸体的伏兵主将，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如同看着一只被踩死的虫子。他甩了甩弯刀上刚刚沾染的、某个试图反抗的鲜卑军官的热血，对着段龛尸体的方向，用汉语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峡谷的喧嚣与混乱，清晰地传入附近每一个竖起耳朵的敌人耳中：

“忘了告诉你，我们羯族的祖先，就是在比这更陡、更冷的雪山绝壁上，追猎鹰隼，搏杀雪豹的。这路，对我们来说，回家而已。”

主帅暴毙，伏兵被反伏击，崖顶的鲜卑军队瞬间陷入了群龙无首、极度混乱的状态，指挥系统彻底瘫痪。而张举的羯族战士们，则越战越勇，如同虎入羊群，迅速清理着剩余的抵抗力量，彻底控制了左侧崖顶，并开始调转方向，用敌人辛苦准备的滚木礌石、火油罐子，毫不客气地“招待”下方谷底那些已然乱作一团、如同无头苍蝇般的鲜卑军队。形势瞬间逆转，猎手变成了猎物。

当冉闵亲率的主力大军，按照 revised 的计划，浩浩荡荡、气势如虹地抵达黑石谷入口时，想象中的惨烈攻坚战、血肉磨盘并未发生。

谷内的战斗，已然接近尾声，只剩下零星的抵抗和打扫战场的身影。

曾经杀气腾腾、被段龛寄予厚望的峡谷，此刻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火油燃烧后的焦臭。谷底跪满了丢盔弃甲、面如土色、眼神空洞的范阳守军，人数不下数千，如同待宰的羔羊。张举的部下们正在高效地打扫战场，收缴兵器，看押俘虏，动作麻利。

张举本人，则大步从崖侧一条隐蔽的小道走下，身上带着厮杀后的血迹与尘土，来到冉闵马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陛下！黑石谷伏兵已破，阵斩敌酋段龛！我军伤亡轻微，缴获军械辎重无算！”

“做得好。”冉闵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却已然掌控在手的战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张举此役，果断迅猛，堪称奇功，一举扭转了战局。

这时，几名羯族士兵押着一个衣着华贵、但此刻披头散发、满脸血污与灰尘、仍在拼命挣扎、眼神凶狠怨毒如幼狼的鲜卑少年走了过来。那少年年纪不大，但眉宇间与段龛有几分相似，显然身份不凡。

“陛下！”张举一把揪住那少年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面向冉闵，声音冷硬，“这是段龛的独子，刚才还想趁乱抢夺兵器反抗，杀了我两个弟兄。”

那少年被迫仰头，看到端坐于白色神骏之上、玄甲龙纹、不怒自威、如同天神下凡的冉闵，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生硬扭曲、却充满刻骨仇恨的汉语，嘶声咆哮道：

“汉狗！你们这些低贱的汉狗！我吃过汉人的心脏！味道好极了！我父亲还会杀光你们！把你们全都杀光！把你们的女人都……”

“聒噪。”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两块寒铁，从冉闵唇间吐出，瞬间打断了少年恶毒的诅咒。

甚至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见鞍前那柄陌刀似乎微微一动，一道雪亮的刀光，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在空中一闪而逝！快！准！狠！

“噗——！”

少年那充满恶毒诅咒的头颅，瞬间与脖颈分离，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那极致扭曲、怨毒的表情。无头的尸身僵立了片刻，颈腔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才软软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那颗头颅滚落到冉闵的马蹄旁，被他用战靴的前端，随意却沉重地、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踩住，如同踩住一只蝼蚁。

冉闵的目光，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缓缓扫过谷底那些吓得瑟瑟发抖、几乎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降军，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上，宣告着不容置疑的法则：

“看见了吗？这就是与华夏为敌、残害我汉家子民的下场。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冰冷的宣告，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彻底奠定了此次北征的铁血基调，也敲响了段部鲜卑覆灭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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