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从零开始的工业革命 第178章 钱帛之争与新秩之基

彩云城的衰败，如同秋日荒野上的烽火，虽未彻底燎原，但那冲天的浓烟与灼热的气浪，已足以让周边所有势力感到窒息与惊惧。昔日商旅络绎不绝的城门，如今显得冷清而落寞，只有零星的行人带着惶惑的神情匆匆出入。城内，物价飞涨带来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破产工匠的绝望与投机商人的狂热交织，昔日繁华的街市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颓败与躁动。尽管黎国中枢已派遣使者入驻，试图稳定局面，防止这座边境重镇彻底崩盘，但经济根基的动摇非一日之寒，更非几道行政命令所能挽回。彩云城作为区域贸易枢纽的时代，已然落幕。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方日益喧嚣的望北城，以及更北方那轰鸣不止的镇荒城工坊区。通往望北城的道路上，满载货物的车队川流不息，各国口音的商贾云集于此，城内新起的货栈、邸店鳞次栉比，交易市声昼夜不绝。望北城，已无可争议地成为了这片土地新的经济心脏，吞吐着海量的物资与财富。

然而，林凡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眼前的繁荣上。站在镇荒城官署最高处的望台上，他俯瞰着下方井然有序的工坊与忙碌的人群，心中盘算的是一场更深层次的变革。经济战争的胜利，只是证明了林谷生产体系的强大；但要真正巩固这份力量，并将其转化为持久且可扩展的统治基石，必须建立起一套属于自己的、高效的金融血脉系统——一套全新的货币体系。

几日后的镇荒城核心决策会议上，气氛严肃而专注。与会者除了林凡，还有负责商业与贸易的商舆司主事阿竹、主持法例编撰与司法构建的卫鞅、总管内部政务与民生协调的内政院负责人周谨，以及掌管外交礼仪并洞察各方动态的鸿胪寺主官姜宓。

林凡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彩云城前车之鉴，诸位都已目睹。其败，非独败于我军械之利，更败于经济失控，金融溃散。我林谷、望北城乃至未来更广袤的疆域，绝不能重蹈覆辙。今日之议，便是要定下我们自己的货币之策。初步构想，是铸币与纸钞并行。”

他话音刚落，阿竹便率先开口，眼中闪烁着精明与热切：“先生明鉴！如今我林谷与望北城商贸往来频繁，数额巨大，沿用各国杂币或是金银称量，不仅不便，折算损耗亦巨，且极易受外部货币波动影响。发行自有货币，势在必行。铸币可为基础，取信于民；纸钞若能成功，轻便易携，尤利大额远程交易，必将极大促进商贸流通。我建议，铸币需用料足，做工精，图案设计需体现我林谷气象；纸钞则更需谨慎，防伪为首要，印制之技必须掌握于我手，绝不能外泄。”

负责法律的卫鞅神色冷峻，他微微颔首，语气带着法家特有的严谨与不容置疑：“阿竹主事所言甚是。然，货币之政，首重法度。须有严律明确规定新币为境内唯一合法通货，赋税、官俸、市场交易，皆须以此为准。严禁私铸、毁坏、仿造货币，违者重惩，乃至极刑。对于纸钞，尤需规定其与金银、铜币之兑换比例，并立下章程，确保官署有充足金银为本，随时可兑，方能取信于民，防止钞法滥发而败。此律，当为《金布律》或《钱法》之核心。”

内政院的周谨抚着长须，眉头微蹙，显得更为务实和谨慎：“二位所言，皆是从大局着眼。然老夫所虑，在于民间。百姓惯用铜钱、银两，骤然推行新币，尤其是这前所未见的‘纸钞’，恐生疑虑，乃至抗拒。若强行推行，只怕适得其反，引发市场混乱。是否可先于官营产业、军饷发放、以及与官方往来密切之大商贾中试行？待其流通渐广，信用建立，再推及全民？此外，旧币回收、兑换比率，亦需仔细斟酌，平稳过渡为上，避免盘剥百姓，失了民心。”

姜宓静静地听着，直到周谨言毕，她才轻声开口，声音柔和却清晰，带着外交官的敏锐：“周老所虑，正是安稳之道。此外，鸿胪寺方面亦有所察。发行新币，尤其是我等自成体系的货币，在外界看来，无异于宣告经济独立，乃至……彰显不臣之心。胥国、邢国乃至更远的势力，会如何解读？是否会以此为由，进行经济上的反制，甚至更激烈的行动？我们的新币，能否在望北城的国际贸易中被广泛接受？这不仅是内政，更是外交博弈的延伸。货币的图案、称谓，也需考量，既显我特色，又不至过于刺激周边。”

林凡认真听着每个人的发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的地图上轻轻敲击。这些顾虑，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诸位所言，切中要害。”他总结道，“此事需步步为营，多方考量。且说说我的具体构想。”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准备好的木板前，拿起炭笔。

“首先，关于铸币。材质，以铜为主，掺以适量锡铅，保证硬度与成色。形制，统一为圆形方孔，便于穿缗携带。面值，暂定三等：大钱（当十文）、中钱（当五文）、小钱（一文）。图案……”他顿了顿，笔下勾勒，“正面，统一为‘林谷通宝’四字，篆体，显庄重。背面，大钱铸齿轮麦穗，象征工农业；中钱铸交叉刀笔，象征文武；小钱则铸‘镇荒’二字，明示铸造地。所有钱币，边缘需铸防滑细齿，币文需清晰深峻，难以仿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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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铁器时代：从零开始的工业革命请大家收藏：()铁器时代：从零开始的工业革命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其次，是纸钞。”林凡的神色更加凝重，“此为我等信用之极致体现，成败关键。材质，需特制纸张，我已让格物院试验在纸浆中加入特殊纤维与微量金属屑，使其挺括、耐折、且有独特手感与声响。油墨，需用多色套印，并加入只有我工坊能调制的特殊颜料。图案设计更为复杂……”

他详细描绘：“最高面额，如‘壹贯’、‘伍贯’，主景可用望北城远景，辅以繁复的底纹和‘林谷银行’字样。中等面额，如‘壹佰文’、‘伍佰文’，可用齿轮、麦穗、书本等组合图案。所有纸钞，均需有连续编号，并加盖‘镇荒铸印’与‘林谷银行发行’之朱红大印。最重要的是，”他加重了语气，“设立‘林谷银行’，总行设于镇荒城，望北城设分行。银行金库，必须储备足量的金银、铜料以及重要物资（如粮食、钢铁）作为发行准备，并定期（如每季度）公示准备情况，允许大商户代表查验，以坚信用。”

“推行步骤，依周老之言，循序渐进。”林凡看向周谨，“首先，所有官营工坊、矿山、农场，薪俸一律以新币（结合铸币与纸钞）发放。军饷同步推行。望北城官市交易，鼓励并使用新币结算，可给予小幅税收优惠。同时，开设官方兑换点，按固定比率（如一两银兑一贯钱）收兑各国杂币及金银，但需收取少量火耗、工本费。”

他转向卫鞅：“法度之事，烦请卫先生即刻着手，参照方才所议，草拟《钱法》，务求严密，公示天下，严格执行。”

最后，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姜宓身上：“至于外交层面的影响……宓儿所虑极是。但货币之权，乃立身之本，不可因外界可能之反应而退缩。我们要做的，是让这新币本身，因其稳定、便利和背后的实力，逐渐成为周边区域乃至更远地方都愿意接受的‘硬通货’。初期，可主要在望北城与外来商人的贸易中推广，以其为媒介，减少他们兑换各种杂币的麻烦。待其信用建立，流通范围自会扩大。”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细节被反复推敲。阿竹与卫鞅就纸钞防伪技术的保密等级与法律惩戒力度进行了激烈辩论；周谨则与林凡仔细核算着初期发行量与金银储备的比例，力求稳妥；姜宓则提出了几个货币称谓和图案细节的修改建议，使其在彰显特色的同时，略微淡化了一些咄咄逼人的气息。

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室内铺上一层暖金色时，大致的方案终于确定下来。众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对一项重大决策达成共识的释然与隐隐的兴奋。

“既然如此，便依此执行。”林凡最终拍板，“阿竹，你负责协调格物院与铸币厂，尽快拿出钱币和纸钞的最终样品。卫鞅先生，《钱法》草案需尽快呈报。周老，内政院开始筹备银行选址、人员招募及旧币收兑事宜。宓儿，鸿胪寺留意各方动向，若有异样，及时反馈。”

众人领命而去。林凡独自留在室内，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灯火。推行新币，尤其是纸钞，无疑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林谷的生产能力、信用体系和管理水平。成功了，将为未来的扩张打下坚不可摧的经济基础；失败了，则可能引发内乱，甚至动摇统治根基。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这条路，必须走下去。彩云城的废墟，就是最好的警示，也是最好的激励。他要建立的，不仅仅是一座城，一个工坊区，而是一个全新的秩序，而这新秩序的血脉，必须由他自己来铸造。

就在林凡于镇荒城谋划金融大计的同时，远在黎国都城，关于彩云城剧变以及林谷动向的急报，也已摆上了黎国公的案头。朝堂之上，针对如何应对这个北方骤然崛起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林谷”，争论之声，正悄然响起。新的风暴，似乎在无声地酝酿。而林凡的新货币，即将在这风暴前夕，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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