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逆天录 第296章 燃烬的誓言

“这一剑，斩的是你五百年布局！”李云辰剑锋点地，墨夜精心炼制的十万魔军如沙塔崩解，而他自己也咳出金红色的血，染透苏瑾颤抖的指尖。

幽冥城倾塌的废墟之上，死寂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开来。风卷过碎裂的黑色巨石，带起呜咽般的嘶鸣。十万魔军在李云辰那轻描淡写的一剑之下，化作漫天翻涌的、焦臭的黑色烟尘，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的污迹。只有几缕残存的暗紫色魔气，如同濒死的蠕虫，在焦土上扭曲抽搐，发出嗤嗤的哀鸣。

“咳…咳咳！”李云辰以剑拄地，身躯晃了晃，猛地咳出一口鲜血。那血并非寻常的鲜红，而是带着一种熔金般的炽烈光泽，星星点点溅落在脚下焦黑的土地上，竟将岩石灼出细微的白烟。

“云辰！”苏瑾的身音比声音更快，几乎是撞开弥漫的烟尘扑到他身边。她半跪在地，冰凉的手指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死死按住他染血的胸口。指尖传来的触感滚烫得惊人，仿佛他体内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而那股磅礴浩瀚的力量之下，是难以掩盖的、山崩般的裂痕。“你怎么样？别说话…林涛！快拿‘冰魄续灵丹’！”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目光慌乱地扫过李云辰苍白如纸的脸。

林涛沉重的脚步声踏碎瓦砾冲来，铁塔般的身躯带着血腥气和焦糊味。他脸上的狂喜还未来得及彻底绽放，就被眼前的景象冻结。他手忙脚乱地扯开腰间染血的皮囊，掏出一个莹白如玉的小瓶，倒出唯一一粒寒气缭绕的丹药。“老白就给了这一颗保命的！快服下！”

李云辰却微微侧头避开了递到唇边的丹药。他抬手，用染着金血的手背抹去嘴角的残红，目光越过苏瑾和林涛焦急的面孔，投向远处那片翻滚的烟尘深处，声音低哑却异常清晰：“没用的…白老的丹，救不了我这种‘伤’。” 他喘息着，嘴角竟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眼底金芒一闪而逝，“墨夜…你还不出来？看着你的爪牙灰飞烟灭，看着你五百年的心血化为乌有…这滋味，可还好受？”

废墟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

“呵呵…呵呵呵…”一阵低沉的、仿佛从九幽地缝里渗出的笑声缓缓荡开。那片最深沉的阴影开始凝聚、拔高，最终显露出墨夜修长的身影。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玄色长袍，银发在混乱的气流中纹丝不动，苍白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近乎欣赏的笑意，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翻涌着冰冷彻骨的杀意，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深渊。

“好…好一个李云辰。”墨夜抚掌，清脆的掌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一剑碎我十万魔军…好大的威风，好狠的手段！”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阴影如墨汁般扩散开来，瞬间吞噬了周围残留的魔气，一股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死死锁定了李云辰。“可惜，威风是要付出代价的。强行动用你血脉深处那不属于凡尘的力量…滋味如何？是不是连神魂都在被寸寸撕裂？”他盯着李云辰嘴角尚未干涸的金血，眼中贪婪与毁灭的光芒交织，“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具破烂不堪的躯壳，还能再挥出几剑？”

“墨夜！”苏瑾猛地站起，横剑挡在李云辰身前。冰魄长剑嗡鸣震颤，湛蓝的冰晶瞬间沿着剑锋蔓延开去，在她脚下凝结出一片寒霜领域。她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如同燃烧的冰焰，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墨夜，“想动他？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林涛一言不发，手中巨斧轰然插入地面，赤红的火焰纹路瞬间爬满斧身，灼热的气浪与苏瑾的寒冰领域形成诡异的平衡，一赤一蓝，死死顶住墨夜那滔天的魔威。他额角青筋暴起，肌肉虬结，低吼如同受伤的凶兽：“狗屁魔头！爷爷今天劈了你下酒！”

“呵…”墨夜的目光轻蔑地掠过苏瑾和林涛，如同看着两只挡车的螳螂，“天云宗主？炎阳守护？”他嘴角的弧度带着残忍的讥诮，“勇气可嘉，不过…螳臂当车。”

话音未落，他指尖微动。

“嗤！”

一道细如发丝、纯粹由极致的黑暗凝聚而成的射线，毫无征兆地从他指端射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无声无息，却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直射李云辰心口！

这一击，狠毒刁钻到了极点！时机抓在李云辰重伤、苏瑾林涛心神激荡的一瞬，目标直指要害！

苏瑾瞳孔骤然收缩，冰魄长剑本能地横斩格挡！然而那黑暗射线竟诡异地在空中一折，如同拥有生命般绕过她的剑锋！

“卑鄙！”林涛怒吼，巨斧带着开山之势劈向射线轨迹，火焰狂涌，却只劈散了一片残影！

眼看那致命的黑线已触及李云辰染血的衣襟——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地挡在了那里。

是李云辰的手。

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右手，掌心向外。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爆发，只有一层薄如蝉翼、却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混沌光晕在掌心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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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黑丝射入光晕，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彻底湮灭无踪。

李云辰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甚至因强行压制体内翻江倒海的力量而显得有些扭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他看也没看墨夜，目光落在苏瑾因后怕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肩背上，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没事…别慌。”

苏瑾猛地转过身。

所有的担忧、恐惧、劫后余生的庆幸，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点燃、引爆！她看着李云辰那只挡住致命一击、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看着他嘴角又一次溢出的、刺目的金红，看着他眼底那近乎麻木的平静……一股无名之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她理智全无！

“别慌？！”苏瑾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划破空气，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愤怒，“李云辰！你到底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她一步上前，双手狠狠抓住他染血的衣襟，用力摇晃着，冰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脚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你流的血！那是普通的血吗？！你每一次挡在前面，每一次‘没事’，都是在拿命去填！你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是填进魔窟的祭品，还是永不倒下的战神？！”

她的泪终于滚落下来，砸在李云辰染血的胸口，晕开深色的痕迹。

“你说话啊！你这个…混蛋！骗子！”她泣不成声，所有的坚强在确认他暂时无虞的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被反复碾压的心疼和无助的愤怒，“你答应过…答应过要一起重建天云宗…答应过要看着林涛那莽夫当上炎阳国主…答应过要陪我去看南域永不凋谢的火莲花…你答应过的！”

她揪紧他的衣襟，指节用力到发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嘶哑地控诉：“所以…别再说没事！别再用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看着我！你告诉我，告诉我你到底还能撑多久？！告诉我！”

废墟之上，只有苏瑾破碎的质问在回荡。林涛沉默地握紧了巨斧，眼眶泛红，死死盯着墨夜，却不敢再去看李云辰的脸。风卷着灰烬，打着旋儿掠过。

墨夜站在阴影里，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的沉默。

李云辰被苏瑾摇晃着，身体微微晃动。他垂下眼睫，看着胸前那片被泪水打湿的血迹，又缓缓抬起眼，望向苏瑾那双盈满泪水、燃烧着火焰的眸子。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片染着金红的枯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轻轻落在他染血的剑锋之上，无声无息。

寂静，如同厚重的棺椁，沉沉压了下来。只有苏瑾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敲打着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寂静是战场上最锋利的刀。墨夜冰冷的目光扫过李云辰剑锋上那片染血的枯叶，嘴角无声地勾起——猎物越是挣扎着袒露伤口，猎人的刀，便越能精准地刺入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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