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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潮生与法慧在这一点上,有著相同的理念。
“我只活在当下”,是闻潮生当初对阿水的回应,但在人事的婉转波折之中,他逐渐迷失了自我。
知行合一,是人最难做到的一点,闻潮生也是人,自然也会出岔子。
被法慧一语点醒之后,闻潮生忽然意识到自己“丟失”了什么。
又或者说,他“遗忘”了什么。
闻潮生笑道:
“难怪夫子说“三省吾身”,人是该常省自己,不然很多事会忘记。”
小和尚闻言颇为讶异:
“夫子是谁?”
闻潮生低头吃饭:
“一些学生的老师。”
小和尚望著吃饭的闻潮生,觉得对方有什么地方变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他又讲不上来。
而坐在闻潮生身旁的阿水却恰恰相反。
她觉得一个熟悉的闻潮生回来了。
饭后,闻潮生询问法慧,夜间准备去何处留宿,法慧笑道:
“王宫。”
“齐王当年赐给小僧一处小的院子,就在王宫里。”
闻潮生送法慧出了院子,目送他远去,阿水抱胸靠立於身后的院门处,声音轻浅地问道:
“下个月就能知道风城的真相了?”
闻潮生回身与阿水对视:
“也许……你害怕么?”
阿水回道:
“知道了真相,我得去报仇。”
闻潮生:
“当然,这笔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阿水沉默了一会儿。
“但我可能会死,所以,等风城的真相被挖出来之后,你就立刻远离此事,莫要再沾上丁点关係。”
顿了顿,她很严肃地提醒闻潮生道:
“你不是风城的人,不需要捲入这场战火。”
微雨之下,闻潮生站了一会儿,他不紧张,但他看得出阿水很紧张,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回道:
“可以。”
得到了他的回应,阿水平和了不少。
“今夜你要回书院开始去王宫?”
闻潮生回道:
“今夜不去书院,也不去王宫。”
阿水微微一怔,见著闻潮生那表情,她心里明白了闻潮生的想法,却说道:
“我不是老师,教不了你什么。”
闻潮生走入了院子,对著阿水道:
“是的,我方才也认真想了这个问题,前些日子我因为迷茫变得捨本逐末——我天生没有丹海,靠著吕先生的指点,由剑入道,如今放著已经入门的路子不走,却企图自己摸索出一条新的路子,这本身就是一个很离谱的想法。”
“我不需要从你这里学走你的武功,我也学不走,阿水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即可。”
阿水眸光轻动,里面闪烁著幽幽的好奇:
“什么事?”
闻潮生道:“陪我打架。”
阿水坚定不移地摇头:
“不行。”
“为什么?”
“我怕打死你。”
闻潮生笑了起来:
“如果是在这间院子里面,的確有这样的风险。”
“但是在有个地方就不会。”
阿水:
“哪里?”
闻潮生回道:
“小瀛洲。”
先前在苦海县的时候,闻潮生就已经与阿水聊起过小瀛洲与北海道人的事,阿水自然也信了。
毕竟练在身上的“鯨潜”是真的。
不过她修行“不老泉”已经很多年了,並没有出现任何闻潮生当初进入小瀛洲里时的感觉。
“这东西看天赋与缘分,並非我想进去便能进去。”
闻潮生回道:
“有一点技巧,我不確定是否有用,但可以试试。”
“家里有纸,笔,墨吗?”
阿水在缄默之中与闻潮生对视了一会儿,放下了抱胸的双手,转身回去了院子。
她將主臥的房门打开,对著闻潮生道:
“都在床头的木柜中,外头有雨,你若想要写什么,就去房间里头写吧。”
后来闻潮生便去了屋子里展纸研墨,阿水收拾了院中的碗筷,又去烧了水。
原本漆黑的屋內,幽幽亮起了明灯,温暖的昏黄点燃了窗纸內的人情味,闻潮生咬著笔头开始默写著什么,想一会儿,写几行字,最终洋洋洒洒落下了一纸长文。
阿水收拾完进屋泡脚,盯著闻潮生写的那篇文章,好奇道:
“这是什么,紫金阁的武功秘籍?”
闻潮生借著烛光审阅著自己写的东西,说道:
“先前我进入小瀛洲时,北海道人与我说我天生与道家有缘,但其实我从来没有修行过任何道法,也没有过什么与道家有关的奇遇,唯一能跟“道”扯上半毛钱关係的,大概就是你当初教给我的“不老泉”。”
“我也绝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先天道体”之流这种十分奇葩的体质,所以在我思考很长时间后,我得到了一个结论,之所以北海道人认为我与“道统”有缘,大约便是因为这个。”
闻潮生说著,扬了扬手里的这张纸。
阿水对著他伸出了手:
“给我瞧瞧。”
闻潮生將纸递给阿水,后者见这张纸的最右侧写著三个大字:
“逍遥游”。
阿水撩起鬢角,目光扫了一遍眼前的这篇文章,不太明白它与“道”有个什么关联。
“这篇文章不算很长,今夜你將它背诵下来,然后再运转“不老泉”试试看,或许有不一样的地方。”
阿水应了一声,隨后抬起自己的脚,踩了踩水:
“不急著走的话,来泡脚。”
闻潮生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她的对面,他將阿水的小脚踩在下面,热气腾腾的水没过他脚背后,闻潮生的额头立刻渗出了汗珠。
一篇逍遥游没有费阿水太多的时间,她很快便將其背诵完毕,完事之后,她去將水倒掉,二人盘坐於床上,徐徐运转“不老泉”。
这一次,阿水果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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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去出差参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20號之前的更新应该不太稳定,各位可以存稿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