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煤矿,地底百丈。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煤灰、机油和人体汗液混合的奇特味道。与地面上匠学府那“哐当、哐当”富有节奏的生产声不同,这里的声响要沉闷、狂野得多。无数火把与新近安装的简易“风障灯”交相辉映,将一条巨大的废弃矿道照得如同白昼。橘黄色的光线下,上百名赤着上身的精壮匠人,正挥汗如雨。
他们的脚下,是经过平整和夯实的煤层地面;他们的头顶,是深邃无垠、闪烁着点点硫磺晶石的岩层穹顶。这里没有水力,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台嘶吼着的、结构略显粗糙的蒸汽机。黑色的煤块被源源不断地送入锅炉,转化为澎湃的白色蒸汽,驱动着一排排小型锻锤,发出“砰!砰!砰!”的密集轰鸣。
这声音,仿佛是大地沉重的心跳,却被厚达百丈的岩层死死地囚禁在地心深处,传到地面,只剩下微不可闻的震颤,混杂在无数运煤马车的辘辘声中,毫不起眼。
“王爷,您看!”魏师傅的嗓门,在嘈杂的环境中依旧洪亮。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支刚刚冷却下来的火枪,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此刻却稳如磐石。他的脸上,混合着煤灰与油污,但那双老眼,却亮得吓人,比身旁的火把还要灼热。
朱衡接过火枪,入手的感觉便与旧式的火绳枪截然不同。枪身线条更加流畅,木托经过了细致的打磨,完美地贴合着使用者的肩膀。最关键的,是击发装置。原本累赘的火绳夹和火门药池盖,被一套精巧的、由燧石、击砧、弹簧构成的联动结构所取代。
这就是他们这一个月来,在地底奋战的成果——新式燧发枪。
“试一试。”朱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几个核心匠人的耳中。
众人立刻清开了一片场地。矿道的尽头,用厚重的沙袋和废弃的铁料,堆起了一个简易的靶场。王二麻子亲自上前,从一个油布包里熟练地取出定装纸壳弹,用牙咬开,将火药倒入枪膛,再塞入弹丸和纸壳,用通条捣实。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比装填火绳枪快了不止一倍。
他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啪!”
燧石与击砧猛烈撞击,迸发出一簇耀眼的火花。火花瞬间引燃了火门里的引药。
“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在整个地下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远处的沙袋靶子上,猛地爆开一团烟尘。
成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繁琐的点火过程,没有拖泥带水的燃烧,从扣动扳机到子弹出膛,几乎就在一瞬间完成。这意味着,士兵可以在任何姿势下,迅速完成射击,而不必担心火绳熄灭或是火药被风吹走。更重要的是,在潮湿和微雨的环境中,它的可靠性远胜火绳枪。
“好!好枪啊!”一个年轻的匠人忍不住叫出声来,随即又被身旁的师傅瞪了一眼,捂住了嘴。但那份激动,已经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魏师傅更是老泪纵横,他抚摸着枪身,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王爷,这……这东西,比火绳枪,强了十倍不止!有了它,咱们大明的边军,何惧鞑靼的骑兵!”
朱衡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这笑容背后,是更深远的考量。他将燧发枪还给魏师傅,目光却落在了角落里,那些被堆放在一起,蒙上了灰尘的旧式火绳枪。
这些,都是匠学府过去一年多生产出来的存货,足有两千余支。它们曾经是匠人们的骄傲,是朱衡起家的资本。但现在,在新式燧发枪的光芒下,它们显得如此笨拙、落后,宛如一堆烧火棍。
“王爷,这些旧铳,该如何处置?”王二麻子凑了过来,他也注意到了朱衡的目光。这些火枪,当初可是耗费了无数心血和银钱才造出来的,如今就这么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朱衡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那堆旧枪前,拿起一支,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枪身上,还残留着昔日保养的油光。
“二麻子,你说,一块我们吃剩下的骨头,若是丢给两条饿疯了的野狗,会发生什么?”朱衡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王二-麻子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那还用说?不抢个头破血流才怪!”
“那如果,这块骨头上,还带着不少肉呢?”朱衡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王二麻子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兴奋:“王爷,您的意思是……卖了?”
“卖?”魏师傅在一旁听到了,大惊失色,“王爷,万万不可!此乃军国利器,怎可流出关外?若是被鞑靼或是瓦剌得了去,岂不是资敌?”
周围的匠人们也纷纷点头,面露忧色。在他们淳朴的观念里,兵器就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卖给敌人,那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魏师傅,稍安勿-躁。”朱衡转过身,看着众人,“你们觉得,这火绳枪是利器。可是在我们新式燧发枪的面前,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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