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
偏殿的灯火,一夜未熄。
朱衡就坐在殿外的廊庑下,身前的石桌上,换了三遍热茶,却一口未动。夜风带着寒意,吹动他玄色的王袍,猎猎作响。
王五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侍立在他身后。他想劝王爷去歇息,但看着王爷那如同磐石般的背影,任何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爷。
无论是面对刘知府的逼迫,还是黑风寨的悍匪,抑或是张布政使的阴谋,王爷始终是智珠在握,云淡风轻。仿佛天塌下来,他也能笑着当被子盖。
但今夜,王五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担忧,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像是一片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着毁灭一切的暗流。
“吱呀——”
殿门被推开,满脸疲惫的老军医走了出来,浓重的血腥气和药味扑面而来。
“王爷。”老军医的声音沙哑干涩。
朱衡霍然起身,动作之快,让身后的王五都吃了一惊。
“她如何?”
“命……暂时保住了。”老军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柳总管的运气,当真不错。箭矢虽然贯穿了肩胛,但万幸中的万幸,偏了半寸,没有伤及心肺主脉。只是……”
“只是什么?”朱衡的声音绷得很紧。
“只是箭上有毒。”老军医从怀里取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来,是那支被取出的箭簇。在火光下,箭簇的尖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黑色。“是草原上一种叫‘狼毒花’的汁液,毒性不烈,但能让人血流不止,伤口腐烂。若非王府有您之前吩咐备下的烈酒和金疮药,恐怕……神仙难救。”
朱衡的眼神,冷得能结出冰来。
又是鞑靼人的手笔。
“她何时能醒?”
“不好说。毒素已经顺着血脉侵入体内,下官已经用银针封住了她周身大穴,并施以汤药。接下来这三天,是关键。若是能熬过去,挺过高烧,便无大碍。若是熬不过去……”老军医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朱衡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很好。去账房领赏,然后好好休息。这里,本王亲自守着。”
“王爷,这……不可……”
“这是命令。”朱衡的语气不容置喙。
军医们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朱衡推门走入偏殿。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柳凝霜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双目紧闭,眉头却痛苦地蹙着。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一名侍女正在用湿布,小心地擦拭着她额头渗出的冷汗。
“出去。”朱衡轻声道。
侍女行了一礼,悄然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朱衡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灯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壁上,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他伸出手,想去抚平她紧蹙的眉头,但指尖在离她额头一寸的地方,又停住了。
这个女人,是宁王的棋子。她来到他身边,目的不纯。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留着她,一是因为她确有才干,二也是想看看,宁王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他自信可以掌控一切。
可他没算到,在最危险的关头,这颗棋子,会不顾一切地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那一瞬间的决绝,不似作伪。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为什么?
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某种认同?还是因为,她骨子里,并非一个冷酷无情的间客?
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场更高明的苦肉计?用一命,换取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朱衡的心中,千头万绪。
他习惯了用利益、用逻辑、用人性去剖析一切,但此刻,他发现自己的分析,第一次出现了偏差。
柳凝霜的身体,在被褥下轻轻颤抖起来,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冷……好冷……”
她开始说胡话,显然是高烧的症状。
朱衡站起身,将被子为她掖好,又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他拧了一块热毛巾,轻轻敷在她的额上。
做完这一切,他自己都愣住了。
曾几何时,他朱衡,一个杀伐果断的军火商,一个心机深沉的藩王,会去做这种照顾人的事情?
他自嘲地笑了笑,重新坐下。
窗外,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柳凝霜依旧在昏迷与高烧中挣扎。
朱衡处理完紧急的公务,又回到了偏殿。
他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炭炉,和一套精致的白瓷餐具。
他亲自熬了一碗清淡的米粥,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尝试着喂给她。
昏迷中的人,根本无法吞咽。大部分的米粥,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王五在门口看着,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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