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染的第二首歌是《阿嬷》。
舞台灯光依次关闭,只剩下她胸前的那棵树还在闪烁。
它散发着幽幽的淡绿色光芒,像是枯萎之地唯一的新芽。
舒冬至起身,准备去帮她唱和声。
巩斯维抬头:“冬冬,加油。”
舒冬至点头:“嗯。”
通往舞台的路很黑,仿佛在途经一个女人孤独的一生。
舒冬至迈着沉重的步伐经过苏礼染身边时,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片刻后,苏礼染轻声开口:“儿时我常常听人说,裹着小脚的那个,是困在深山里的阿嬷。
“她和阿公是包办的,大字也不识几个,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
苏礼染转头看向舒冬至,“炊烟飘过,煮饭的柴火把腰压弯了。”
舒冬至摇头:“压弯她不止柴火。”
苏礼染叹气:“黄昏日落,阿公敲着碗筷把歌唱着。”
她满怀希望地抬眸,“她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过,等远方开来的车。
“门口的板凳在那从没挪过,眼神还在期盼着。”
舒冬至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现实:“她生了一个又一个,可都被远方的风,吹走了。”
苏礼染不解发问:“山那边是什么?”
舒冬至低头回答:“是儿女高楼坐,把她遗忘在深山里的角落。”
苏礼染提高声音继续问:“河那边是什么?”
舒冬至抬头,继续道出残酷的事实:“是娘家的村落,她裹着小脚跨不过那条河。”
苏礼染无法接受般地转身:“天又黑了。”
舒冬至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天又黑了……”
苏礼染转头:“菜也凉了。”
舒冬至点头:“菜也凉了……”
苏礼染垂眸:“她等的人何时能回来呢……”
“天黑黑……”
“欲落雨……”
舞台没有主角,只回响着两个女人不甘地诉说着的声音。
【我是被外婆带大的,听不了一点,一听就哭】
【这就是无数个旧时代女性的缩影啊】
【我们村现在还有这些女人呢,前不久有一个奶奶,生的六个儿女都出去了,她去世在家六天才被人发现,儿女知道消息回家后,也没人用心办她的丧事,都是来争那套老房子的,直接在她的葬礼上大打出手】
【所以我做了个自媒体,专门去各种村子里给老人免费做饭,也不图啥,就希望更多的人能关注到这些老人,这些老人都能健健康康的】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诚然很多人都是旧时代包办婚姻的受害者,但是最受苦的永远都是女人,生了一个又一个,全都不跟自己姓】
【从以前的裹小脚,到现在的裹小脑,不过还好,现在陆陆续续有很多女性都觉醒了】
【girls help girls,不要再产生类似于这样的时代悲剧了】
【她们唱得好有感情啊,哭死我了】
【彩排的时候她们肯定收着劲了,正式演出直接把我虐懵了】
舒冬至彩排的时候没绷住,现在依旧没绷住。
还好舞台很暗,观众们应该看不见她的眼泪。
苏礼染在唱无数个被困在深山里的妇女,也在唱她自己的母亲、大姐和二姐。
如果苏礼染没有幸运地做了模特,她自己也会是这样类似的下场。
舒冬至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虽然情况不太一样,但依旧被困在农村十四年,错过了人生最好的青春年华。
小时候被无情地丢下时,她或许有埋怨过母亲,但现在,她只会为获得自由的母亲而感到开心。
她准备等录完节目,赚到十万,帮舒国荣还完债,就带着舒夏至和舒国荣断绝关系。
毕竟黄赌毒带来的危害是致命的,只要沾上一个,就能让一个普通的家庭彻底破碎。
舒冬至这么多年对舒国荣的父亲滤镜已经碎得差不多了,还选择帮他还债,是顾及他的养育之恩。
到时候舒国荣要是还去赌,那就算他以后会被债主大卸八块,她也不会再心软,也不会让舒夏至去管。
舒国荣做了那么多违法的事,必须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小说里,舒冬至对虞意絮没有多大的同情,甚至还很怨恨,反而对舒国荣的感情比较深。
直到死,她都一直在从虞意絮那里拿钱,让舒国荣尽情吸血。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觉醒了,她的蠢脑子开光了。
那事情肯定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苏礼染的最后一首歌,《负重一万斤长大》。
纪时悦也上了台。
舒冬至弹吉他,纪时悦演奏钢琴。
三束光柔和地打在了她们三个的身上。
苏礼染的那束光最为刺眼,让她的身影看起来模糊得有些不太真切。
那条薄纱披肩在灯光下散发着破碎的光影,像是一条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完全遮不住苏礼染裸露的肩膀。
【我感觉我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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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她长出血肉请大家收藏:()她长出血肉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个打光,感觉苏礼染的角色看起来好像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明知有刀,为何不避啊?】
【因为女性用勇敢的力量化成的尖刀,会狠狠地刺入每一个禽兽的胸膛!】
在纪时悦的钢琴声中,苏礼染微微沙哑的声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诉说:“披头散发,很多疤,不认得我的话。
“然而发芽,笑着花,肚子越来越大。
“以为所见之人同,自己刻意傻瓜,终于因我,相信的,而感到了害怕。”
她艰难地地唱着,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绝望,“有些难过,神总说,唱歌会好得多。
“他骗人的,不是的,生而残忍的多。
“裙子又轻舞落寞,美丽又不是她错。
“喉咙力竭对世界爱着,在意的有谁呢。”
舒冬至的吉他声进来的那一刻,苏礼染瞬间改变了唱腔,一字一顿,类似于懵懂的孩童在发问:“如果会怜悯我,又何必抓住我。
“鬼扯原谅恶魔,咬碎牙胆怯和落寞。
“怎么不问问我,人类啊故意的,为什么不偏不倚选中我一个……”
苏礼染演唱的版本,更像是成年的自己在抚摸孩童时期久久不愈的伤疤,在自问自答中,陷入了无尽的绝望里无法自拔。
最终带着蚀骨的痛苦,在家人的忽视中,在恶魔的嘲笑声中,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心疼死我了呜呜呜】
【为什么女孩子那么美好,生下来却要受这么多的苦】
【《素媛》、《熔炉》警醒着我们,一要好好保护未成年儿童,绝不能让他们遭受魔爪】
【中国的性教育至关重要,不是谈性色变,不去说它,就可以规避所有的伤害了】
【而且不能只教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也要教男孩子不能去伤害别人】
【不要觉得这件事情对自己无关紧要,因为男孩子也可能会遭受侵犯,甚至因为男孩子不能怀孕,恶魔会更加肆无忌惮】
【可是我好像没见过有被侵犯的男生啊,我身边都没有】
【你觉得他们敢说吗?他们说出来,遭受的唾沫星子只会比女生的更多】
【所以男女从来都不是对立的,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一位女性,从小到大遭受到的性骚扰是不计其数的。
有来自于陌生人的,有来自于朋友的,有来自于亲戚的,更有来自于最亲的亲人的。
没有人告诉她们该如何保护自己,她们无措彷徨,终日陷入恐慌之中,将碎花裙锁在了衣柜的最深处。
明明她们才是受害者,明明该受到强烈谴责的人是那些禽兽。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谬,几乎完全颠倒了过来。
虞意絮被拐卖,被迫成了舒国荣宣泄**的工具,又遭受村子里那些男人的侵犯,有了舒夏至。
而舒冬至又怎么可能逃脱魔爪。
在虞意絮没有走之前,舒国荣还有点为家庭打拼的干劲,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父亲。
舒冬至上下学都有他的接送。
可是在虞意絮走之后,舒国荣可以说是彻底不管舒冬至和舒夏至了,终日酗酒,还染上了赌瘾。
这也让那些男人有了可趁之机,某天,他们合伙将放学回家的舒冬至掳走,准备实施暴行。
要不是有好心的大妈路过,舒冬至也成了这首歌的主角。
在她靠翻唱视频小火的时候,社交平台的私信内容简直是不堪入目。
而苏礼染的父亲苏勇盛也并没有比舒国荣好到哪里去。
他想生儿子想疯了,苏母还在恢复期的时候,苏勇盛就侵犯了苏礼染的大姐和二姐。
他某天喝醉酒,居然兽性大发地把才五岁的苏礼染锁在了屋子里。
还好苏母对苏礼染还有点本能的母爱,还残存着点作为人的人性,顶着巨大的恐慌,破门而入把苏礼染救了下来。
苏礼染长大后还差点被老板性侵。
纪时悦从小备受宠爱,受到的性骚扰却一样不少。
她家里的某任管家就仗着教导小姐的理由,诱骗纪时悦看他的**部位。
那些豪门世家的小太子大多早熟,玩闹中就会对纪时悦上下其手。
纪时悦进娱乐圈后,受到的性骚扰只多不少。
舒冬至都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多少女生仍在煎熬着。
有多少女生还没来得及长大,又有多少女生在负重一万斤长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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