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热......"
少年无意识地扯开衣襟,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脖颈。
那人垂眸瞥见那抹莹白,想起去年深秋码头——芦苇荡里飘着血腥气,他捂着肋下伤口跃进苏家马车时,这少年正抱着账本打盹。
月光漏进车帘,照得他睫羽镀银,连沾染的血迹都像是红梅落雪。
"
大人......"
苏煦忽然抓住他袖口,湿漉漉的眼眸映着晃动的灯笼光,"
求您救救家父......"
陈翊指尖一顿。
少年腕间缠着的五彩丝绦被汗浸透,褪色的朱砂红蹭在他月白衣袖上,倒像胭脂晕开的痕迹。
马车忽地颠簸,苏煦整个人跌进他怀里,散开的青丝扫过喉结,带着艾草熏过的药香。
"
到了。
"
车帘外传来低语。
二进小院隐在槐荫深处,檐角铜铃响得细碎。
府医提着药箱候在廊下,见主人抱着个裹在斗篷里的人疾步而来,连忙掀开湘妃竹帘。
黄花梨拔步床上铺着冰丝簟,苏煦刚沾枕席便蜷成团,绯色衣带缠在那人腕间,勒出一道红痕。
"
手上的伤不深,已包扎好,中的助兴的虎狼药,"
府医把完脉摇头,"
泡冷水发散便好。
"
话音未落,少年忽然睁眼。
药性催出的水雾漫过眸子,他望着那人襟口暗绣的银竹纹,恍惚想到龙舟上那道玄色身影——那人立在龙头雕金的船首,蟒袍被江风鼓荡如鹰隼展翼,接过金樽时侧脸沐在日光里,恍若天神临世。
"
恩公......"
苏煦支起身,玉白手指勾住那人腰间绦带。
他记得这味道,去年马车里染血的贵人身上也是这样,当时贵人明明痛得指尖发颤,还替他掖好滑落的薄毯。
那人握住那截手腕,却触到少年急促的脉搏。
床头的鎏金烛台忽然爆了个灯花,映得苏煦眼尾的桃红愈发艳烈。
蝉翼纱帐被夜风卷起,露出窗外一树将谢的石榴花,红瓣落进铜盆,荡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