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挽天 第89章 向死而生，寂灭涅盘

混沌遁光撕裂空气，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在天际划过一道模糊的轨迹，将黑水大泽边缘的杀机与那令人窒息的元婴战场远远抛在身后。苏挽月紧抿着唇，脸色苍白，方才强行施展【混沌·开天印】对抗云无涯，又全力催动遁光，对她初成的混沌道体亦是巨大的负担，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但她此刻全然不顾自身，所有的心神都系在怀中之人身上。

林见素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身体冰冷得不像活人，比之前冰棺封印时更甚。那层强行凝聚的“寂灭之铠”早已崩碎消散，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肉身，深可见骨的伤口处没有丝毫鲜血流出，只有一种诡异的、仿佛连生机概念都被剥夺的灰败。最可怕的是他体内，那强行燃烧一切催动的“归墟”之力虽已退去，却留下了一片真正的“死域”——经脉尽碎，金丹黯淡布满裂痕，如同一个布满蛛网的废弃瓷器，神魂之火更是摇曳欲熄，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终极死寂意韵包裹、侵蚀。

他不仅仅是重伤，而是生命本源被“归墟”反噬，正在不可逆转地滑向永恒的沉沦与终结。寻常丹药、灵力灌输，对此等道伤根本毫无作用，甚至可能加速其消亡。

苏挽月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这具躯体内那顽强的生机正在一点点被那深沉的死寂吞噬、同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刺痛攫住了她的心脏，比她自身面临九阴绝脉反噬时更加剧烈。

“坚持住……林见素，你不准死！”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更加拼命地催动混沌遁光，神识疯狂扫视下方，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生机之地。

终于，在远离黑水大泽数千里之外的一片荒芜石林深处，她找到了一处被天然阵法掩盖、灵气近乎枯竭，却异常隐蔽干燥的山洞。

她毫不犹豫地降落，抱着林见素冲入山洞，迅速布下几重隐匿与防御禁制。做完这一切，她才小心翼翼地将林见素平放在地。

看着他如同破碎瓷器般了无生机的身躯，苏挽月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涌上了水光，但她强行忍住。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她盘膝坐在林见素身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将自身混沌道体的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如同决堤江河般涌入他体内！

温顺平和的混沌气流，此刻变得汹涌而急切。它们试图冲刷那些破碎的经脉，滋养那濒临熄灭的金丹，温暖那被死寂冻结的神魂。

然而，收效甚微。

那源自“归墟”的死寂意韵，层次太高，太过霸道。混沌之气虽能包容万法，却难以直接逆转这种代表着“终极终结”的力量。混沌气流涌入林见素体内，如同清水注入一片被剧毒污染的土地，虽能略微稀释毒性，却无法根除，反而自身也被那死寂之力不断侵蚀、消磨。

苏挽月能感觉到，自己的混沌本源在快速消耗，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连初成的道基都开始微微震颤，但她依旧没有停止，甚至加大了输出的力度。

“一定有办法的……混沌初开，阴阳未分，生死轮转……”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回忆着宗门典籍、自身感悟，以及林见素曾提及的《无始轮回诀》的只言片语。

“向死而生……纳寂灭为薪柴……”她捕捉到了关键。林见素的力量核心，在于“死”与“生”的转化。如今他深陷“死境”，若要救他，或许不能强行驱逐那死寂，而是要……引导它，完成那未尽的“轮回”？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不再试图用混沌之气去修复、去滋养，而是改变了方式。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混沌气流，不再抗拒那股死寂意韵，反而如同最温柔的工匠，开始以混沌为锤，以自身本源为砧，锤炼那片盘踞在林见素体内的“死寂”！

她要凭借混沌道体衍化万法的特性，强行在这片代表“终结”的死寂之中，重新“定义”出一丝“生机”的规则！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不仅无法救回林见素，她自身的混沌本源都可能被那死寂之力污染、同化，道基尽毁！

但苏挽月眼神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她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混沌气流化作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如同织网的精灵，开始在那片灰败的“死域”中，艰难地编织、构建着一个微小的、逆反常理的“生之节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山洞内寂静无声，只有苏挽月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额角不断滴落的冷汗。她的脸色已苍白如纸，身躯微微颤抖，混沌道体的光华都黯淡了许多。而林见素，依旧如同沉睡的死者，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苏挽月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混沌本源即将枯竭，那“生之节点”也摇摇欲坠之时——

异变陡生！

林见素那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金丹深处，一点微不可查的、仿佛跨越了无尽轮回而来的灰白色火星，猛地跳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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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源自《无始轮回诀》终极奥义、于绝对死境中点燃的生之奇迹，在他生命本源即将彻底寂灭的最后一刻，被苏挽月那不顾一切、以混沌衍化生机的举动，再次引动了一丝残存的本源！

这一点灰白火星的出现，如同在无尽的黑暗长夜中划过的第一道曙光！

它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可磨灭的、“向死而生”的顽强意志！

它主动迎向了苏挽月正在艰难构建的“生之节点”！

“嗡——！”

混沌之气与涅盘火星接触的刹那，并未排斥，反而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共鸣！混沌衍化生机，涅盘于死境重生，两者在“生死轮转”这一至高法则上，找到了奇妙的契合点！

那原本摇摇欲坠的“生之节点”，在涅盘火星的融入下，瞬间稳定、凝实！并且开始自发地、缓慢地吸收、转化周围那浓郁的死寂之力！

不再是苏挽月强行衍化，而是林见素体内那沉寂的《无始轮回诀》自主运转了起来！虽然缓慢，虽然微弱，但那代表着“生”的力量，确是开始在这片死域中，如同顽强的藤蔓，一点点扎根、蔓延！

林见素冰冷的身躯，开始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那灰败的伤口处，死寂之气依旧盘踞，但边缘处，竟开始有了一丝丝极其细微的肉芽，在艰难地蠕动、生长！他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心跳，也重新变得有力了一丝。

有效！

苏挽月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带着泪光的笑容。她不敢松懈，继续维持着混沌本源的输出，滋养着那初生的涅盘之火与生之节点。

她不知道林见素能否完全恢复，也不知道这新生的力量会将他引向何方。但至少，他从那绝对的死寂边缘，被拉了回来。

向死而生，寂灭涅盘。

这一次，是她握住了他的手，将他从永恒的沉沦中，带回了人间。

山洞外，夜色渐深，星斗漫天。

山洞内，一点微弱的生机之火，在混沌的守护下，于死寂的灰烬中，倔强地燃烧着，照亮了两人依偎的身影，也照亮了前路未知的……新生。

（第八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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