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院士的嘶吼,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一声濒临崩溃的哀鸣。
它回荡在针落可闻的会议室里,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凿子,敲打着在场所有人的灵魂。
天堂之门?
地狱深渊?
这个问题太过宏大,也太过沉重,压得满屋子白发苍苍的泰斗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简直是荒谬!”
最高法首席顾问王泰斗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表情不是震撼,而是出奇的愤怒和警惕。
“技术本身我们不懂,但我们懂社会,懂人性!”
王泰斗的目光锐利,直刺何雨柱:“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第一,谁有权力决定修改一个人的基因?是病人自己,是他的监护人,还是国家?这个授权的法律主体是谁?”
“第二,如果修改出现了我们无法预料的后果,比如一个被治愈的孩子,在二十年后觉醒了某种攻击性,这个责任由谁来承担?是你,是医生,还是批准这项技术的人?”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如果这项技术可以优化基因,那是否意味着,有能力支付费用的富人,可以为他们的后代定制更聪明、更强壮、更长寿的基因?而穷人的后代,将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沦为基因上的‘贱民’?!”
“这难道不是在法律和制度的层面上,去创造一个永世无法被跨越的种姓制度吗?!”
王泰斗的每一个问题,都比钱院士的技术质问更加诛心,更加直指要害。
如果说钱院士看到的是科学的崩塌,那王泰斗看到的,就是社会秩序和人类文明基石的崩塌!
“老王说得对!”
伦理学奠基人李教授扶了扶眼镜,脸色悲戚,声音都在发抖。
“孩子,你太年轻了,你不知道你打开的是什么……”
“今天我们说,这项技术只用于治疗可怕的遗传病,这听起来无比美好,谁能拒绝呢?但是明天呢?”
“明天就会有人说,既然能治病,那能不能预防疾病?我们能不能筛选掉那些有‘可能’导致老年痴呆的基因?能不能剔除那些有‘暴力倾向’的基因?”
“后天呢?就会有人站出来,要求定制‘完美婴儿’!我想要我的孩子有运动员的体魄,有数学家的头脑,有艺术家的感性!到那时,人类的繁衍,将不再是爱的结晶,而是一场冷冰冰的、充满了关键绩效指标考核的基因军备竞赛!”
李教授的声音越说越激动,他站起身,指着何雨柱,痛心疾首。
“这是典型的滑坡谬误,但在这项技术面前,这个滑坡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会以我们无法想象的速度,坠入深渊!”
“这是尼采的‘超人哲学’!是纳粹的种族优化!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会议室里,彻底炸开了锅。
生物学家们也分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几位相对年轻的学者,眼中闪烁着无法抑制的狂热光芒,他们围在钱院士身边,激动地争辩着。
“老师!这是划时代的曙光啊!癌症、艾滋病、帕金森……所有让现代医学束手无策的堡垒,都可以在基因层面被彻底攻克!这是多大的功德!”
“脱靶和免疫风暴的问题一旦解决,就意味着我们拥有了最精准的手术刀,可以直接在生命的出厂设置里修复BUG!”
而另外几位年纪稍长的生物学家,则和李教授、王泰斗站在一起,满面愁容。
“功德?也可能是浩劫!”
“你们想过没有,这种‘完美’的基因编辑工具,一旦泄露出去,哪怕只是泄露了一点点,被用于制造针对特定人种的基因武器怎么办?被用于改造病毒,制造出无法被免疫系统识别的超级瘟疫怎么办?”
“还有基因污染!一个经过改造的‘超级物种’,一旦进入自然生态链,它没有天敌,无限繁殖,那将是比核冬天更可怕的生态灾难!”
争吵声,辩论声,质问声,此起彼伏。
希望与恐惧,理智与**,在小小的会议室里激烈地碰撞,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思想混乱之中。
他们都是各自领域的翘楚,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的大脑,但此刻,他们感觉自己的毕生所学,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抛出的“神之权柄”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林规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
他看着几乎失控的场面,又看了看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何雨柱,一种荒诞感油然而生。
这群国之泰斗,正在为这个年轻人带来的“礼物”而争吵、恐惧、乃至崩溃。
而这个始作俑者,却像是风暴的中心,平静得可怕。
终于。
何雨柱抬了抬手。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他的身上。
有愤怒,有恐惧,有期待,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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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四合院:让你耿直,你却气疯众禽请大家收藏:()四合院:让你耿直,你却气疯众禽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各位老师。”
何雨柱没有去反驳任何人的观点,他只是对着技术人员,平静地说道:“上第二份资料。”
幕布上的分子模型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的、泛着白色盐花的贫瘠土地,以及旁边一连串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农业数据和基因序列图。
“这是一种经过基因优化的水稻。”
何雨柱拿起激光笔,指向屏幕上的数据。
“它的根系,被植入了某种嗜盐菌的基因片段,可以在高盐碱的土地里,高效地汲取微量元素和水分。”
“它的叶绿体,经过优化,光合作用效率是普通水稻的2.7倍。”
“它的基因序列里,自带两种广谱抗病基因和一种生物杀虫蛋白,几乎免疫绝大多数常见的病虫害,不需要喷洒任何农药。”
“根据理论模型推算,在西北的盐碱地进行种植,它的理论亩产,将是我们现有最优秀的杂交水稻品种的三倍以上。”
何雨柱说完,放下了激光笔。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因激动而满脸通红的伦理学泰斗李教授。
他没有质问,只是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
“李教授。”
“如果这项技术,能让西北数百万平方公里的戈壁和盐碱地,变成一片片金色的稻田。”
“能让我们的国家,彻底摆脱粮食安全的枷锁,能让我们的同胞,和他们的子子孙孙,永远告别饥饿的威胁。”
“请问……”
“这也是魔鬼的作为吗?”
轰!
这句话,像是一颗无声的炸弹,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刚刚还激烈争辩的王泰斗沉默了。
痛心疾首的李教授沉默了。
忧心忡忡的生物学家们,也沉默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加可怕的,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治愈疾病,是“魔鬼”用美好的愿望设下的诱饵。
那么,让所有人吃饱饭,这个深植于这个民族灵魂最深处的、最朴素、也最无法拒绝的执念,又算什么?
是魔鬼的另一个圈套吗?
生存的巨大诱惑,与文明的伦理枷锁,在这一刻,形成了最尖锐、最惨烈的对峙。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看着陷入巨大矛盾和痛苦的众人,何雨柱脸上的平静终于褪去,露出了一丝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各位老师,你们说的都对。”
“是上帝的权柄,还是魔鬼的钥匙,我不知道。”
“是开启天堂,还是坠入深渊,我也不知道。”
他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仿佛上面正托举着一个看不见,却重逾泰山的盒子。
“我拿到这把钥匙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兴奋,不是狂喜。”
“是恐惧。”
“我比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害怕。”
“我害怕它被滥用,害怕它失控,害怕它最终会把我们引向一个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未来。”
“我不知道该用它打开哪一扇门,甚至……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打开任何一扇门。”
“所以,我才会在深夜里,把各位请来。”
“因为我一个人,扛不起这份因果。”
何雨柱的坦白,像一股暖流,融化了会议室里那冰冷的对峙。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
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疯子,也不是一个手握神力的“神明”。
他只是一个和他们一样,会恐惧,会迷茫的“人”。
一个偶然间,从神明手中盗走了火种,却被这团火焰本身的力量,烫得遍体鳞伤,不知所措的……盗火者。
一时间,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复杂无比。
愤怒和警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沉重,和一丝……同情。
沉重的气氛,在会议室里弥漫。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着,像个局外人一样的林规,缓缓地走到了会议桌前。
他将双手按在桌面上,环视着这群陷入沉思的国宝们,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各位。”
“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是‘用不用’,‘怎么用’。”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何雨柱的身上,眼神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凝重。
“但还有一个比这所有问题,都更加现实,也更加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
“我们能把这个秘密,保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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