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
殿内空旷寂静,即便点了灯也昏暗一片,桌案后坐着一个男人,烛火摇曳,为他俊美的容颜笼了层柔和的暖光,即便这样,那张脸依旧冰冷骇人,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门口忽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李福泉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轻声道:“陛下,柔妃娘娘差人送来了桂花莲子羹,陛下要不要尝尝?”
谢玄头也不抬,冷道:“拿下去。”
“是。”
李福泉瞟了他一眼,迟疑道,“天快黑了,陛下今晚要去哪位娘娘宫里歇息?奴才好提前打个招呼。”
“哪也不去。”
“是。”
李福泉心中叹气,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他一出来,一位打扮俏丽,美眸秀目的女子立即凑上前,道:“李公公,陛下说什么?”
李福泉苦着脸道:“柔妃娘娘,不是奴才不帮你,陛下说他今晚哪都不去,您还是回去吧。”
他晃了晃食盒,“就连这个陛下也没留下。”
被称作柔妃的女子气恼的揪了下手帕,嗔怪道:“陛下都多长时间没进后宫了?他难道不想我吗?”
李福泉违心道:“陛下自然是想的。
只是事务繁忙,待过段时间,得空了自然回去看娘娘的。”
“哼,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李福泉哑口无言,只得赔着笑脸,说了许多好话才将人送走。
待柔妃走远,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心道可真难伺候。
半年前,有官员向谢玄提及纳妃一事,提议宣礼部早就挑好的那批秀女进宫。
这位柔妃娘娘便是其中一位,平日最爱争风吃醋,很是闹腾,李福泉每日应付她应付的心力交瘁。
皇上一句哪也不去,他背后不知要说多少好话赔多少笑脸给这位柔妃娘娘。
想到谢玄,李福泉神情黯淡下来。
自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谢玄整个人就变得阴沉沉的,性子比往常还要暴戾可怖,残忍嗜杀。
薛炳业伏诛那日,他不顾朝臣劝阻,将鞭尸后的不堪入目的尸体挂在城楼上示众,同党以及薛府全族几百口人全部问斩,西市断头台上的血流了三天三夜,把石头都生生浸红了。
有人为薛炳业的女儿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求情,被谢玄以同党之名拖出去乱棍打死。
据说行刑那日,婴儿啼哭不止,薛婉宁大骂谢玄,自己带着孩子撞死在了刀刃上。
在场的人无不扼腕叹息,有孩子的女子更是哭红了眼,说谢玄冷血,连个婴儿都不放过。
谢玄得知后,又差人拔了薛婉宁和那女人的舌头,丢到菜市场上喂狗。
跟随薛炳业造反的叛军,活下来的有几万人,全被谢玄下令活埋。
种种行径手段,连贺兰旭都为之心惊,其他人也是不敢言语,觉得如今的谢玄极为可怕,连民间都在偷偷骂他是个暴君。
李福泉贴身侍候谢玄,是最能感受到他变化的。
以前皇上虽然脾气也不好,好歹会骂会笑,像个活人,如今别说笑了,话都不会多说几句,时刻阴沉着脸,看的人心里害怕。
他以前还会插科打诨在谢玄面前拍拍马屁,表表忠心,逗人笑笑,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样。
李福泉对性情大变的谢玄心有畏惧,还夹杂着一丝不敢言畏的心疼可怜。
好几次,他看见谢玄深夜一个人坐在殿里喝闷酒,偌大的宫殿,衬得那身影有些孤单可怜。
谢玄时常前一晚喝的酩酊大醉,第二日再爬起来去上朝处理政务。
那不苟言笑,神情冰冷的模样和昨晚那个醉醺醺的酒鬼相比,简直判若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