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诊断出心衰晚期那天,未婚夫周镇正搂着新欢挑婚戒。
他嗤笑我的诊断书:“鹿之期,装病这招太老套。”
直到私人医生沈肆言将我锁进VIP监护室,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地狱。
他捏着止痛药俯身:“叫老公,不然疼死你。”
周镇带人砸门营救时,我踮脚吻上沈肆言的锁骨:“老公,赶走他。”
玻璃爆裂声中,沈肆言碾碎周镇的手指轻笑:“她连遗体捐赠都签给我了。”
“从生到死,连骨灰都是我的。”
三个月后,我的葬礼轰动全城。
沈肆言抱着骨灰盒亲吻时,周镇红着眼闯进火葬场。
焚化炉监控屏幕突然亮起——
我正从病床上坐起来,拔掉了心电监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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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电图纸从机器里吐出来,像条垂死的蛇,在诊室惨白的灯光下蜿蜒爬行。纸上那些尖利的、失控的波形,每一个起伏都像在撕扯我的肺。我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指尖冰凉,上面“扩张型心肌病晚期”几个黑字,重得像铅块,沉沉地压进我骨头缝里。
“鹿小姐,情况很不乐观。”主治医生的声音隔着口罩,嗡嗡的,听不真切,每一个字却又无比清晰地凿进我耳膜,“保守估计…生存期可能不到半年。建议你尽快入院,接受系统的姑息治疗,或许…”
半年?我盯着他开合的嘴唇,后面的话像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剩下嗡嗡的杂音。世界旋转着褪色,只剩下诊室消毒水那刺鼻的、带着死亡暗示的气味。我攥紧了那张薄薄的死亡宣判书,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堵着一团又干又涩的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走出医院大门,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地压下来,细密的雨丝冰冷地钻进我的头发、衣领。初秋的风裹着湿气,刀子似的刮过裸露的皮肤。我站在冰冷的雨幕里,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包里那张轻飘飘的诊断书,此刻却重逾千斤,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鬼使神差地,我掏出它。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纸张,墨迹开始模糊、晕染,那些宣告我生命倒计时的残酷字迹,在雨水的冲刷下一点点变形、消融。我松开手。那张承载着我所有绝望的纸,被风卷着,打着旋儿,飘落在湿漉漉的马路牙子边的一个污水坑里。浑浊的泥水迅速将它吞没,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肮脏的轮廓。
也好。就这样消失吧。我扯了扯嘴角,尝到雨水和泪水的咸涩。
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我面前,溅起一小片水花。后车窗降下,露出周镇那张英俊却写满不耐的脸。他皱着眉,目光像打量一件碍眼的物品:“杵这儿淋雨?鹿之期,你又发什么疯?”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那句“医生说我快死了”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被雨水浇灭。他看着我的眼神,和看路边那张被污水浸透的废纸没什么两样。何必呢?
“没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复查而已,结果还行。”
周镇嗤笑一声,显然半个字都不信。他身边紧挨着一个年轻娇艳的女孩,正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手指上那颗硕大的钻戒在昏暗的天色下也闪得刺眼。女孩好奇又带着点优越感地打量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过时的、即将被丢弃的旧物。
“镇哥,这位是…?”女孩的声音又甜又腻。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周镇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快上车,别淋湿了,刚给你挑的戒指可不能沾水。”他体贴地护着女孩的头,让她坐进温暖干燥的车里,然后才吝啬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连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尽了,“自己打车回去。别整天病恹恹的,看着就晦气。”车窗无情地升起,隔绝了他冷漠的侧脸和车内模糊的暖光。
黑色的庞然大物汇入车流,尾灯在灰蒙蒙的雨幕里拉出两道短暂的红痕,很快消失不见。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流进脖颈,寒意刺骨。我站在原地,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心脏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绞痛,像有无数根细针同时扎了进去。我猛地捂住心口,身体控制不住地佝偻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
就在这时,一把宽大的黑伞无声地撑开,稳稳地笼罩在我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丝。淡淡的、冷冽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具压迫感的木质香气,瞬间将我包围。这气味…太熟悉了。熟悉得让我脊背瞬间窜起一阵寒意。
我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伞沿下,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微微低垂着,目光精准地落在我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他的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件值得玩味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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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沈肆言。
周镇重金聘请的、只为周家核心成员服务的私人医疗顾问。一个披着圣洁白袍,却让我本能感到极度危险的男人。
“鹿小姐,”他的声音不高,低沉悦耳,如同上好的大提琴,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不容置疑的冰冷,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神经上,“看来你的‘复查结果还行’,并不怎么令人信服。”他的视线扫过我捂着心口的手,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冰冷的穿透力,仿佛已经看穿了我极力掩藏的虚弱和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那股冷冽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木质气息,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包围网。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城市霓虹的碎光,模糊了他眼底的真实情绪,只留下深不可测的幽暗。“周先生似乎很忙,无暇顾及你的健康。”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但作为医生,我不能看着我的病人,在雨里等死。”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脖颈。那句“等死”,被他用如此平静、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直白地撕开了我刚刚试图用污水掩盖的残酷真相。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比心口的绞痛更甚。我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把伞、这个人和他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可我的身体背叛了我。心脏骤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失控的抽搐,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冰冷的雨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沼泽,拖拽着我向下沉沦。在意识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秒,我只看到沈肆言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快、却异常清晰的,近乎于餍足的幽光。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无边无际。意识在混沌的深渊里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胸口那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巨石狠狠压回。窒息感如影随形,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我在粘稠的虚无中跋涉,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不是医院病房那种千篇一律的白,而是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气的、仿佛被反复漂洗过的惨白。一盏造型简洁却异常明亮的无影灯悬在上方,发出恒定而冰冷的光,照亮了这个不大的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化不开,几乎盖过了一切,连我自己的呼吸都带着这种冰冷的化学味道。这气味浓得反常,带着一种强制性的洁净感,让人本能地感到不安。
我试着转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
入目所及,是一片令人心头发凉的景象。整个房间的墙壁、天花板,甚至地板,都覆盖着一种柔软厚实的白色吸音材料,表面有着细密的凹凸纹理,像一个巨大的、包裹严实的茧房。唯一的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没有窗户,门上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观察窗,此刻也被金属挡板严丝合缝地盖着。房间一角,矗立着几台复杂的医疗仪器,心电监护仪的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属于我的生命曲线正微弱而固执地跳动着,发出规律却单调的“嘀…嘀…”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这不是医院!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我的混沌。医院不会有这样封闭、压抑、仿佛与世隔绝的囚笼!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想坐起来,四肢却传来一阵强烈的虚软和酸麻感,身体沉重得根本不听使唤。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松松地套着柔软的束缚带。不是那种精神科病房常见的粗糙皮带,而是内衬天鹅绒的、宽宽的皮革带子,看起来精致,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体贴”,但它们的本质,依旧是束缚。它们温柔地提醒着我:此路不通。
心脏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徒劳的挣扎,再次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紧。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恐惧中,房间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
沈肆言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大褂,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金丝眼镜反射着无影灯冰冷的光,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药剂瓶和一支细长的注射器,步伐从容,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那浓烈的消毒水气味随着他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浓郁,几乎形成了一堵有形的墙,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径直走到我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因为痛苦而蜷缩的身体。没有询问,没有安慰,甚至没有一丝医生面对病痛患者时应有的悲悯。他的眼神冷静得像在观察培养皿里的微生物。
“醒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冰水一样浇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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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我大口喘着气,胸口的剧痛让我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死死地瞪着他,用眼神传递着我的愤怒和质问:这是哪里?你想干什么?
沈肆言似乎读懂了我的眼神。他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优雅的残忍。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注射器,熟练地抽取着药剂瓶里透明的液体,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一点寒芒。
“这里是你的‘特护病房’,鹿小姐。”他语调平缓地解释,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为了确保你的‘绝对静养’和‘最佳治疗环境’,我为你量身打造的。”他将抽好药液的注射器轻轻放在床头柜的金属托盘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如同惊雷。
然后,他俯下身。
距离瞬间拉近。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在我眼前放大,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眸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惊恐的样子。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与他白大褂上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的手指,冰冷而修长,带着外科医生特有的稳定,轻轻抚上我的脸颊。那触感像冰冷的蛇爬过皮肤,激起我一阵剧烈的战栗。我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实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按住了肩膀。
“止痛药就在这里,”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般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却蕴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指令,“只要你开口。”
他的薄唇贴近我的耳廓,温热的吐息钻进我的耳道,如同恶魔的低语:
“叫一声‘老公’,它就是你的。不然……”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指尖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到我因为剧痛而剧烈起伏的心口,隔着薄薄的病号服,轻轻按在那片致命的痛楚之上。一阵钻心的剧痛猛地炸开!我痛得眼前发黑,差点尖叫出声。
“你就只能继续疼着。”他直起身,好整以暇地退开一步,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恢复了那副斯文冷静的精英医生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用痛苦逼迫我的恶魔只是我的幻觉。他静静地看着我,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绝望的耐心。
“选吧。”
心脏的绞痛如同潮水般一**涌来,每一次收缩都像被钝器狠狠砸击,每一次舒张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窒息感。冷汗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我蜷缩在柔软的束缚带里,身体因为剧痛而无法抑制地颤抖,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玻璃渣。
沈肆言就站在床边,像一尊完美的、冰冷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姿态闲适,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像是在观察实验动物在极端痛苦下的反应。那支装着救命止痛药的注射器,静静地躺在床头柜的金属托盘里,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
尊严?在这足以摧毁一切意志的生理剧痛面前,它轻飘飘得如同一张废纸。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原始的野兽,在绝望的深渊里疯狂咆哮。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试图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我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
“呃…啊…”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齿缝间溢出。
沈肆言微微歪了歪头,镜片后的目光似乎亮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病态的期待。他耐心地等待着。
那钻心的、剥夺一切思考能力的剧痛又一次汹涌袭来,彻底碾碎了我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
“……老……公……”声音干涩、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屈辱的颤抖,从我被咬破的唇瓣间艰难地挤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喉咙和灵魂上。
沈肆言的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勾起。那笑容优雅依旧,却像淬了毒的冰刃,折射出令人骨髓发寒的满足。他伸出手,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凌迟的仪式感,拿起那支注射器。
冰凉的酒精棉球擦拭过我手臂内侧脆弱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针尖刺破皮肤,带来一丝短暂的刺痛,随即,一股清凉的液体注入血管。那神奇的药剂仿佛带着魔力,迅速地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精准地抚慰着那颗濒临崩溃的心脏。尖锐的绞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减,窒息感缓缓松开它的魔爪。身体里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松弛下来。
我瘫软在病床上,像一条离水太久的鱼,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大口喘息。屈辱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沈肆言拔出针头,用棉球轻轻按压着针眼。他的动作堪称温柔,眼神却依旧冰冷,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我此刻的虚弱和臣服。
“很好。”他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掌控感,“记住这种感觉,鹿之期。在这里,只有听话,才能活下去。也只有我,”他俯身,冰凉的指尖拂去我眼角的泪痕,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才能给你活下去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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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将用过的注射器丢进专用的锐器盒,发出“当啷”一声脆响,打破了室内短暂的死寂。
“以后,每天这个时候,”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仿佛刚才那场屈辱的交易从未发生,“我需要听到这个称呼。这是你的‘药引’。”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走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门。门无声地滑开,又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将我与外界彻底隔绝,也将我牢牢锁死在这座由他亲手打造、以“治疗”为名的白色地狱之中。
心电监护仪那单调的“嘀…嘀…”声,再次成为这囚笼里唯一的背景音,冰冷地宣告着:屈从,才刚刚开始。
日子在这间纯白的、消毒水味浓得令人作呕的囚笼里,变成了模糊而扭曲的胶片。没有昼夜更替,只有头顶那盏恒定的无影灯,发出永不疲倦的、冰冷惨白的光。时间失去了刻度,只剩下沈肆言规律出现的时刻——他带来食物、水、各种颜色诡异的药片,以及那支维系着我生命、也标记着我屈辱的止痛针剂。
每一次,他都要求那个称呼。
每一次,我都必须张开嘴,吐出那两个字,像完成一个既定的、屈辱的仪式,才能换取片刻生理上的喘息。最初的羞愤和强烈的自我厌弃,在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和药物作用下,逐渐变得麻木。生存的本能像藤蔓一样缠绕着理智,将其拖入泥沼。我开始变得沉默,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仅靠药物驱动的木偶。
沈肆言似乎很满意我的驯服。他不再刻意用眼神压迫我,甚至偶尔,在确认我按时吃药后,会允许我离开那张病床几分钟,在铺着柔软吸音材料的狭小空间里踱几步。他像一个耐心的驯兽师,用痛苦和药物作为鞭子与糖果,一步步地驯化着他的猎物。
有时,他会坐在床边那张冰冷的金属椅上,翻看着一本厚重的、满是外文的医学期刊,或者对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处理着什么。房间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或者他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的轻微声响。他沉默着,却无处不在。那股冷冽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木质香气,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地禁锢着这片空间,也禁锢着我。
我像一个幽灵,在这片纯白的寂静里飘荡。心脏的负担并未因药物而减轻,只是那尖锐的疼痛被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无处不在的疲惫和虚弱感,如同湿透的棉絮塞满了胸腔,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死亡的阴影从未离去,它潜伏在每一次心跳的间隙,潜伏在沈肆言镜片后那深不可测的眼神里。
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像往常一样死寂的下午(或者上午?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沈肆言刚离开不久,空气里还残留着他那令人窒息的气息。我靠在床头,闭着眼睛,试图在药物带来的短暂平静中积攒一点力气。
突然——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死寂的门外!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那声音沉闷而有力,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狠狠地砸在厚重的金属门板上,连带着整个房间的吸音材料都似乎跟着震动了一下!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小小的医疗宣传画框“啪嗒”一声被震落在地。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是谁?!
“鹿之期!鹿之期!你在里面吗?回答我!”一个嘶哑、焦灼、带着狂怒和难以置信的熟悉男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模模糊糊地传了进来,却如同最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我被药物麻痹的神经!
是周镇!
他竟然找来了?他怎么找到这里的?震惊、恐惧、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被称之为“希望”的东西,瞬间在我死水般的心底搅起惊涛骇浪!我下意识地想回应,想尖叫,想告诉他我在这里!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突如其来的情绪冲击而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带来一阵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闷痛。
“砰!!”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金属门锁被暴力破坏的刺耳扭曲声!
门,似乎要被撞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身侧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了。
沈肆言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大褂,金丝眼镜稳稳地架在鼻梁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他甚至没有看向门口那震耳欲聋的破坏声,目光径直落在我脸上。他的步伐甚至比平时更加从容,仿佛门外那疯狂砸门的不是他未婚妻的未婚夫,而只是一只恼人的苍蝇。
他径直走到我的床边,无视门外周镇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和我脸上无法掩饰的惊惶。
“吵到你了?”他微微俯身,声音低沉平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却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的手指伸过来,冰凉的指尖轻轻拂开我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或许充满了关切。但只有我知道,那指尖的温度,和他此刻的眼神一样,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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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肆言看着我眼中瞬间迸发出的、混杂着恐惧和一丝微弱期盼的复杂光芒,镜片后的眼神微微一沉,那里面翻涌的,是冰冷的占有欲被挑衅的怒意,还有一种更深的、近乎残忍的掌控欲。
就在门锁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被彻底破坏的瞬间!
沈肆言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我的后颈!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引导的力量。他微微侧身,将自己线条完美的脖颈和锁骨暴露在我的视线里,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乖,”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命令式的蛊惑,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叫给他听。”
门外,是周镇绝望的嘶吼和疯狂的砸门声。
门内,是沈肆言冰冷如铁钳的手和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命令与威胁的眼睛。
时间仿佛凝固了。心跳声在耳边轰鸣,盖过了一切。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沈肆言指尖的力道清晰地传达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反抗?那意味着立刻被拖回无边痛苦的深渊。顺从?在这扇即将被砸开的门后,在周镇面前……
屈服的惯性如同毒藤,早已深深扎根在我被药物和恐惧麻痹的神经里。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选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那瞬间涌起的羞耻和挣扎。
我踮起脚尖——这个微小的动作耗尽了我此刻所有的力气。冰凉的唇瓣,带着颤抖,印上沈肆言微敞白大褂领口下,那截线条清晰、透着致命诱惑力的锁骨。
皮肤相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窜遍全身,混杂着极度的厌恶和一种诡异的、被胁迫的亲密感。我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让那两个字从齿缝间挤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甜腻到令人心头发寒的颤抖:
“老公…” 气息拂过他温热的皮肤,“赶走他~”
沈肆言的身体似乎有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随即,他扣在我后颈的手微微收紧,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环住了我的腰,将我更紧地贴向他。这个姿态,在门外闯入者的眼中,无疑是最亲密无间、最具有占有性的宣告。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和巨大的轰响!
厚重的金属门,终于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彻底撞开!扭曲的门板猛地向内弹开,重重砸在吸音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门外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这间纯白的囚室,勾勒出一个高大、狂怒的身影。
周镇站在门口。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此刻却凌乱不堪,沾满了灰尘和污渍,额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额角。他英俊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双眼布满骇人的红血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失控的困兽。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保镖模样的壮汉,脸上带着惊愕和警惕。
当他的目光穿透门口涌入的光线,精准地捕捉到房间中央的景象时——我像一只受惊的鸟,被沈肆言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搂在怀里,嘴唇还贴在他裸露的锁骨上——周镇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了。
震惊、难以置信、被背叛的狂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他脸上疯狂交织变幻。他的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收缩,嘴唇哆嗦着,死死地盯着我们,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谬、最无法理解的景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固了,沉重得能压碎人的骨头。只有心电监护仪那单调的“嘀…嘀…”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在这死寂的对峙中,显得无比刺耳。
沈肆言缓缓地、极其优雅地松开了环在我腰间的手,动作从容得像是在整理一幅名画。他甚至没有立刻去看门口暴怒的周镇,而是微微低头,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刚刚被我嘴唇触碰过的锁骨位置,仿佛在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又像是在回味某种标记。
然后,他才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迎向门口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点玩味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终于上演到**的戏剧。
“周先生,”沈肆言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从容,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礼貌的嘲弄,“私人医疗区域,擅闯……不太合适吧?”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袖口,动作优雅得如同即将登台的指挥家。
“不合适?!”周镇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裂出来的,沙哑、破碎,充满了狂暴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狂怒。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皮鞋踩在冰冷的吸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踩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沈肆言!你他妈对她做了什么?!放开她!之期!跟我走!”他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有愤怒,有痛心,还有一丝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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