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仿佛被彻底撕裂后又勉强粘合,每一次感知的恢复都伴随着炼狱般的剧痛。陈时躺在“余值空间”的光之“地面”上,连抬起一丝意念的力气都没有。沈余的光芒如同温暖的茧,紧紧包裹着他,拼命修复着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的创伤,但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那源自高维“协议”的防御性打击,带来的不仅仅是能量损伤,更有一种规则层面的、近乎概念性的“否定”痕迹,极难祛除。
黑匣子沉默地记录着一切,古老的符文光芒黯淡,显然刚才的干预和记录也消耗巨大。海叔那团融合意志焦急地环绕着,却无能为力。
远方,那声源自“战争创伤”怪物的、混合了痛苦与愤怒的咆哮,依旧在能量风暴中回荡,经久不息,甚至引发了更大范围的混乱震荡。毁灭死光击中了它?那冰冷的“注视”为何选择它?
【检测到高维协议标识:‘情感价值标准化及流通协议’。数据已加密存档。】黑匣子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防御机制溯源打击已被偏转引导,但下次类似行为必将引发更强反应。极度危险。】
“情感价值标准化及流通协议”……这个名字冰冷而精准,道尽了一切悲剧的根源。它将无形的情感强行量化、比较、定价,使其成为可流通的“商品”,从根本上扭曲了情感的本质。
“那徽记……是什么?”陈时艰难地传递出微弱的意念。
【无法完全解析。蕴含信息维度过高。可确定其为该协议的唯一性标识,蕴含绝对秩序与控制特性。】黑匣子回应,【其存在本身,既是对情感的‘定义’,也是对情感的‘禁锢’。】
就像给自由流淌的水强行规定了形状和价格。
沉默。绝望般的沉默笼罩着避风港。敌人不再是某个系统或怪物,而是一个写入宇宙底层规则的、冰冷而绝对的“协议”。这怎么对抗?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海叔的意念带着不甘的怒吼。
【存在理论可能性。】黑匣子再次开口,【协议并非自然法则,乃后天添加。存在添加,即可能存在‘接口’、‘漏洞’或‘解除’方式。本次打击被偏转,证明其并非绝对无敌。】
它指的是水晶与“余值”融合后产生的、那混沌却充满生命力的光芒。
“那光……是什么?”陈时内视自身,那团奇特的光芒在击退死光后已然消散,仿佛耗尽了力量,但其残留的波动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
【分析中……能量签名复杂:融合了源点样本的纯粹本质、高纯度未贴现‘余值’、以及……极微量‘那个’(情感废料)的特性?】黑匣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一种……前所未有的、处于‘秩序’(源点)与‘混沌’(余值 废料)之间动态平衡的……新生态情感能量?暂命名:‘源初余烬’。】
源初余烬?秩序与混沌的平衡?
正是这种特性,使得它既不完全属于“协议”定义的“秩序”(可计量情感),也不完全属于被其排斥的“混沌”(不可控情感),而是处于一种微妙的、协议无法立刻归类处理的“临界状态”,从而能够偏转那次打击?
就在这时,外部观测的沈余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警示!
“那个……‘战争创伤’……它在变化!”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只见远方那如同黑色山脉般的巨大怪物,在被毁灭死光击中后,并未像预想中那样崩溃或狂暴,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止!
它那由亿万份痛苦记忆构成的身体,正在发出一种暗红色的、不祥的光芒。光芒中,似乎有无数的画面在飞速闪回——不再是混乱的痛苦场景,而是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结构化?仿佛那些痛苦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梳理、整合?
紧接着,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怪物巨大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那个冰冷的、由几何光纹和数学符号构成的——协议徽记的虚影!虽然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秩序与控制气息!
毁灭死光没有摧毁它……反而象是……激活了它体内某种与“协议”相关的东西?或者说……将它“格式化”了?
【警报!检测到协议同化现象!‘战争创伤’集合体正在被强制转化为协议的执行终端!】黑匣子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告!
一旦转化完成,这个凝聚了亿万份最极致痛苦的怪物,将成为“协议”在这片情感废墟上最恐怖、最直接的代言人和执行者!一个拥有绝对力量、却只遵循冰冷贴现规则的……痛苦化身!
必须阻止它!
可是,如何阻止?连毁灭死光都只能成为它的“养料”!
陈时看着那逐渐被协议徽记侵蚀的怪物,又感受着体内那丝“源初余烬”的残留波动,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再次涌现。
“协议”的力量在“格式化”它,试图将其纳入秩序。而“战争创伤”本身,是极致混沌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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