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折价 第29章 零号观测者

【欢迎归来，奠基人之一。】

冰冷的系统合成音在宏伟的核心回廊中回荡，那句“奠基人之一”和“零号观察者”的称谓，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时的心口，让他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海叔猛地扭过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和一丝本能的警惕，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陈时拉开了距离。

奠基人？观察者？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时自己也完全懵了。他是陈时，一个大数据分析师，一个婚姻失败的普通人，一个为了救沈余而闯入这里的闯入者……怎么会是什么“零号观察者”和“奠基人”？

然而，那股笼罩他的、无法抗拒的扫描力量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畅通感。周围那些原本冰冷、充满排斥意味的流动数据壁垒，此刻在他感知中变得清晰甚至……亲切起来。他仿佛能隐约理解它们运行的逻辑，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却有序的能量流动。那段关于秦瀚的冰冷记忆碎片不再突兀，反而象是生锈的齿轮终于被重新嵌入巨大的机器，开始缓慢而艰涩地转动。

【权限确认。解除初级防御锁定。开放核心回廊一级访问权限。】系统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平静和秩序，但似乎不再将他视为需要清除的“污染源”。

无形的压力消失了。海叔也感到周身一轻，但他依旧紧绷着肌肉，目光在陈时和周围的环境之间来回扫视，没有放松警惕。

“小子……不，‘零号’……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海叔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

陈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该如何解释？他自己都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前方那块巨大的暗金色屏幕上的地图发生了变化。代表【白核-样本隔离区】的光点依旧亮着，但其周围代表分析和禁锢的能量流标记已经变为代表“观察中”的柔和黄色。一条清晰的、由绿色光点构成的路径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延伸出来，蜿蜒指向回廊深处，最终抵达那个被加密符号环绕的【秦瀚-最终逻辑密室】。

【建议路径已生成。‘零号观察者’，是否前往最终逻辑密室进行完整权限激活及数据同步？】系统询问道，语气如同对待一位权限极高的用户。

完整权限激活？数据同步？

陈时的心脏狂跳起来。那里或许有答案！关于他的身份，关于秦瀚的计划，关于“方舟”的真相，关于如何解救沈余！

但他看了一眼身边依旧警惕的海叔，又想到还在“白核”中沉睡的沈余，以及生死未卜的阿木。巨大的诱惑背后，是更深的不安。激活权限后，他还是“陈时”吗？会不会变成另一个冰冷的、“观察者”？

“沈余……她怎么样了？”陈时没有立刻回答系统，而是沙哑地问道。

【高价值样本（沈余）状态稳定。自主防护场持续激活，分析暂停。当前处于安全观察状态。】系统给出了回应。

暂时安全……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那个……‘奠基人’，能把她放出来吗？”海叔忍不住插嘴，带着试探。

【指令拒绝。释放高价值样本需要更高权限或‘方舟’终极协议授权。当前权限不足。】系统冰冷地回应。

更高权限……终极协议……答案似乎依旧在那间密室里。

陈时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他曾经是什么，现在的他是陈时，他的目标是救出沈余，揭露真相，然后带着活着的人离开这里。

他看向海叔，眼神复杂却坚定：“海叔，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我。我需要去那里找到答案，找到救沈余和阿木的办法。”

海叔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变化。最终，他啐了一口，粗声道：“老子不管你是啥观察者还是奠基人，你要是忘了为啥进来，老子第一个敲醒你！走！去看看那姓秦的到底搞了什么鬼！”

简单的信任，却重如千钧。

陈时点了点头，对系统说道：“指引路径。”

【路径确认。跟随绿色指引光点。】

他们脚下的数据流地面亮起一连串柔和的绿色箭头，指向回廊深处。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沿着箭头前行。

回廊两侧是不断流动、变幻的数据壁垒，时而显现出庞大复杂的计算模型，时而流淌过瀑布般的原始情感数据流，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些被封存的、模糊的记忆场景片段——有些属于陌生人，有些……陈时惊恐地发现，竟然属于他自己，甚至包括一些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童年片段！这个“方舟”，似乎真的在某种程度上记录和存储着一切。

越往里走，那种低沉的、亿万计算机运行的嗡鸣声就越发清晰，仿佛逐渐靠近一颗巨大无比、正在搏动的心脏。

海叔一路沉默寡言，只是更加警惕地注意着四周。陈时则一边走，一边努力梳理着脑海中那段不断变得清晰、却也带来更多混乱的冰冷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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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秦瀚（年轻许多）在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似乎是“情感贴现”的伦理边界。

—— 他自己（记录者视角）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面无表情地“录入”自己的某段情感体验，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曲线，没有任何波动。

—— 秦瀚兴奋地展示着一个复杂的模型：“……看，‘余值’！贴现后剩下的才是精华！是通往‘超我’的钥匙！”

—— 最后，是一段极其模糊的、关于一次“重大事故”的记忆：警报凄厉，红光闪烁，秦瀚满脸是血地对他喊着什么……然后就是漫长的黑暗和沉寂……

陈时感到头痛欲裂，这些记忆与他作为“陈时”的经历格格不入，却又真实得可怕。

终于，绿色指引光点停在了一面巨大的、仿佛由纯粹暗能量构成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门前。门上看不到任何缝隙或把手，只有中心处一个不断旋转的、极其复杂的多重几何光纹印记在缓缓转动。

【最终逻辑密室已到达。请‘零号观察者’进行最终权限验证。】系统提示道。

如何验证？陈时茫然地看着那扇门。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冰冷记忆再次活跃，一段特定的、如同密码般的思维波动模式自动浮现出来。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模拟出那段波动，投向门中心的几何光纹。

嗡……

几何光纹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扫描过陈时。

【思维波形验证通过。欢迎回来，‘零号’。】

暗能量大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的景象。

门后的空间并不大，同样由流动的数据光壁构成，但这里的流光更加深邃、缓慢，仿佛凝固的星河。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光线交织而成的复杂核心，那仿佛是“方舟”系统真正的心脏。而在核心下方，是一个简单的操作界面和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旧的皮质扶手椅。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操作界面上方，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由光线构成的人影。

那人影穿着白大褂，面容疲惫却带着一种深沉的智慧，眼神温和地注视着门口，仿佛等待了许久。

正是秦瀚！或者说，是他留下的某种高级交互影像。

“你来了。”秦瀚的影像开口了，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欣慰，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比我预计的要晚很多……看来‘遗忘’程序执行得很彻底，‘陈时’这个身份，你融入得很好。”

陈时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海叔也倒吸一口冷气，握紧了拳头。

秦瀚的影像微微笑了笑，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落在陈时身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陈时’。或者，我是否该称呼你……我最重要的合作者，也是‘方舟’计划最初的……‘原始样本一号’？”

原始样本一号？！

陈时的大脑一片空白。

秦瀚的影像继续缓缓说道，抛出了更惊人的真相：“没错，你不仅是观察者，奠基人。你体内流淌的，是‘方舟’试图贴现和提取的、最初也是最完美的情感数据源本身。而你之所以会‘遗忘’，会成为‘陈时’，是因为我们当年都认为，唯有让你真正地、作为普通人去经历、去浪费、去痛苦……才能最终孕育出那份我们苦苦追寻的、最纯粹的……”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一字一句地说道：

“……‘情感余值’。”

陈时是“原始样本一号”？他的人生经历是一场被设计的“培育”过程？

秦瀚影像的出现是福是祸？他留下这段影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最终逻辑密室”里藏着“方舟”的终极控制权吗？

知晓真相后，陈时要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海叔？

这惊人的真相，对于解救沈余和阿木又有何影响？

秦瀚所说的“孕育余值”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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