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巡游者 第11章 旧日回响

废土的夜，冰冷而死寂。

辐射尘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如同无数窥视的幽灵之眼。

风穿过扭曲的金属残骸和崩塌的混凝土结构，发出呜咽般的低啸，为这片被遗忘的土地更添几分凄凉。

林风紧了紧身上略显宽大的二手防护服，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内衬传来，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身后，周维清和秦琬正仔细检查着随身仪器，脸上混合着疲惫、警惕和一丝属于研究者的专注。

铁砧如同沉默的磐石，擦拭着那柄新获得的动力锤的锤头，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微光。

他们的向导兼队长，“鼹鼠”，正蹲在一块倾覆的混凝土板后，用夜视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轮廓——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旧日回响”大废墟。

两名“守望者”的资深成员，“幽灵”和“扳手”，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散开在两侧阴影中，无声地警戒着。

“前面就是7号区边缘。”鼹鼠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压得很低，带着惯有的谨慎，“信号干扰很强，电子设备进去后可靠性会下降。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头顶，那里面的结构…比老太太的骨头还脆。”

他收起望远镜，打了个手势，率先滑下陡坡，身影迅速融入废墟投下的巨大阴影中。

林风四人立刻跟上，“幽灵”和“扳手”如同影子般缀在队尾和侧翼。

踏入7号区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立刻笼罩了所有人。

这里的空气似乎更加粘稠和冰冷，弥漫着一种陈腐的金属锈蚀味、臭氧味，以及…某种极其微弱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有机质**气味。

巨大的建筑残骸以各种违反重力的角度倾斜、堆叠、坍塌，形成无数幽深而不稳定的通道和孔洞，仿佛巨兽死后扭曲的尸骸。

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但仔细聆听，又能捕捉到一些细微的、无法分辨来源的窸窣声和滴水声，更添诡异。

“辐射读数…异常波动…”秦琬看着手腕上的探测器，屏幕不时闪烁，“不是均匀分布，有…聚焦点？”

“能量残留也很奇怪…”周维清调整着另一个仪器的频率，“像是…某种低频共振的余波…”

鼹鼠没有理会他们的低语，只是更加小心地选择着前进路线，避开那些看起来随时可能坍塌的结构和不自然的金属反光区域。

队伍在迷宫般的废墟中艰难穿行。

铁砧不时用动力锤小心地撬开堵塞通道的障碍物，发出沉闷的响声，在死寂中传出老远，让人心惊肉跳。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鼹鼠猛地举起拳头，蹲下身！

所有人瞬间静止，屏住呼吸。

前方不远处，一堆扭曲的钢筋和水泥块后面，传来一阵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

紧接着，是某种沉重物体被拖行的声音！

鼹鼠缓缓探头望去，片刻后，缩回头，打了个代表“危险”和“未知生物”的手势，示意绕行。

他们小心翼翼地改变路线，从另一侧坍塌的商场内部穿过。

破败的货架和干瘪的塑料模特如同鬼魅，在头灯晃动的光柱下投出扭曲拉长的影子。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商场中庭时——

咔嚓！

头顶传来令人心悸的断裂声！

“小心！”铁砧低吼一声，猛地将身边的周维清和秦琬推开！

轰隆！！！一大块装饰用的混凝土天花板狠狠砸落下来，尘土弥漫！

咻！咻！咻！几乎在同时！

数道炽热的能量光束从上方悬空的走廊残骸中射来，精准地打在众人刚才站立的位置！

“敌袭！”鼹鼠怒吼，手中的冲锋枪瞬间喷出火舌，扫向上方！

“清道夫！”幽灵冰冷的声音响起，他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另一个角度，手中的狙击步枪发出沉闷的射击声，上方传来一声闷哼和重物坠地的声音！

战斗瞬间爆发！

袭击者大约有五六人，穿着“公司”制式的灰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占据了高处有利位置。

他们的攻击精准而致命，显然是专业的侦察或猎杀小队！

“找掩护！”扳手大喊着，扔出两枚烟幕弹，刺鼻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干扰了对方的视线。

林风迅速翻滚到一根承重柱后，举枪还击。

老式步枪的后坐力撞得他肩膀生疼，子弹打在对方护甲上溅起火花，效果甚微。

铁砧如同暴怒的坦克，顶着盾牌硬生生冲向前方，动力锤狠狠砸在一处脆弱的楼梯基座上，引发局部坍塌，将两名“清道夫”逼退。

周维清和秦琬躲在掩体后，帮不上忙，心急如焚。

“左边通道！跟我来！”鼹鼠在烟幕中大喊，一边射击一边向一条相对完好的内部通道转移。

队伍边打边退，敌人的火力异常凶猛，紧追不舍。

“他们不像是在巡逻…更像是在…守卫什么？”幽灵在换弹间隙冷声道。

就在这时，秦琬的探测器突然发出更加急促的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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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深渊巡游者请大家收藏：()深渊巡游者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不对！还有东西！”她惊恐地指向通道深处，“生命信号…很多…正在快速靠近！”

话音未落，通道黑暗的尽头，传来潮水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和尖锐的嘶鸣！

无数双闪烁着红光的复眼在黑暗中亮起！

是变异体！而且是被战斗吸引过来的大规模群体！

前有埋伏，后有虫潮！一瞬间，绝望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该死！”鼹鼠咒骂一声，“扳手！

“收到！”扳手迅速掏出塑胶炸药贴在通道墙壁上。

“其他人！向前冲！突破他们！”鼹鼠下令。

没有犹豫的时间！

林风、铁砧、幽灵集中火力，向着前方拦路的“清道夫”发起了冲锋！

子弹和能量光束交错横飞，爆炸声和嘶鸣声混杂在一起！

轰！！！扳手引爆了炸药！

剧烈的爆炸将通道后方彻底封死，暂时阻挡了变异体的洪流，但也震落了更多的碎石和灰尘。

趁着爆炸的混乱，铁砧怒吼着撞翻了一名“清道夫”，林风精准的点射击倒了另一名。

幽灵如同暗影中的毒蛇，用匕首解决了第三个。

剩余的“清道夫”见势不妙，迅速后撤，消失在前方更复杂的废墟结构中。

“快走！炸药挡不住多久！”扳手催促道。

队伍来不及喘息，沿着“清道夫”撤退的方向追击了一段，最终在一个相对宽敞的、似乎是旧时代地铁站台的区域暂时失去了敌人的踪迹。

“检查伤亡！警戒！”鼹鼠喘着气下令。

所幸无人重伤，只有些擦伤和轻微震伤。

“他们为什么死守这里？”周维清惊魂未定地问。

“信号源…就在附近！”秦琬看着探测器，屏幕上的读数达到了峰值，“非常近！就在…下面！”

她指着站台尽头一个被杂物半掩的、通往更深处的检修通道口。

那通道口有明显的近期活动痕迹——脚印、新的刮擦痕，甚至还有一个被遗弃的能量弹匣。

“清道夫”在守卫这里？下面有什么？

“幽灵，探路。”鼹鼠示意。

幽灵无声地滑入通道，几分钟后返回，打了个“安全”和“有发现”的手势。

众人小心翼翼地进入通道。

通道向下倾斜，空气更加冰冷，那股奇特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气味更加浓郁。

通道尽头，是一扇被暴力破坏的、厚重的防辐射门。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当他们的头灯照亮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这里似乎是一个旧时代的生物实验室或医疗中心的核心区。

巨大的培养罐排列在两侧，但大多已经破碎，里面空无一物，或者只剩下干涸的、无法辨认的残留物。

各种精密的仪器设备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许多被拆解得七零八落，显然被搜刮过。

然而，在最中央的区域，景象却截然不同！

一个相对完整的、由特殊合金和强化玻璃构成的隔离舱室矗立在那里。

舱室内部充满了淡绿色的、微微发光的营养液般的雾气。

而雾气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巨大、复杂、仿佛由无数生物组织和精密机械融合而成的、正在缓慢蠕动着的诡异结构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一团活着的、不断尝试自我组装和进化的肉块与机械的混合体！

表面布满了脉动的血管状线路和闪烁的微型指示灯，延伸出许多如同神经束或数据缆线般的触须，连接着舱室底部的复杂接口！

而那异常的能量信号和诡异的生物波动，正是从这个东西内部散发出来的！

“这…这是什么？！”周维清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不像‘公司’的风格…”秦琬的探测器几乎贴在玻璃上，读数疯狂跳动，“生物和机械的融合程度…远超现有技术！能量模式…和‘摇篮’有相似之处，但更…更原始？更…混乱？”

林风感到怀中那枚来自自由哨站地下的神秘晶体，再次传来微弱的温热感！

它似乎与舱室内的东西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难道…这也是某个远古遗迹的一部分？或者…是“公司”基于远古科技进行的某种…失败的实验？

“看那里！”眼尖的“扳手”指着舱室底部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刚刚被开启不久的、隐藏式的数据接口，旁边还丢弃着一些“清道夫”制式的便携式数据采集设备！

“他们在偷数据？”鼹鼠皱眉，“还是…在监控它？”

就在这时，幽灵突然发出警告：“有人来了！很多！从我们来的路和另一个方向！被包围了！”

急促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声从通道两端传来！

“清道夫”的主力回来了！而且他们早有准备！

“找掩护！准备战斗！”鼹鼠低吼，队伍迅速散开，依托实验室的仪器和设备作为掩体。

林风的心沉到谷底。这一次，敌人数量远超之前，而且地形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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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噜…

中央那个诡异的生物机械混合体，突然发出了更加响亮的、液体涌动般的声音！

它表面的光芒变得不稳定，蠕动加快，仿佛被即将到来的战斗惊扰，或者…被激活了？

嗡——！！！一股无形的、强大的能量脉冲猛地从舱体中爆发出来，席卷整个实验室！

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仪器屏幕黑屏！就连“清道夫”和林风他们武器上的瞄准器和能量指示也瞬间失灵！

脉冲过后，是短暂的绝对黑暗和死寂！

只有中央舱体内那诡异生物机械混合体散发的、不稳定的幽绿色光芒，如同鬼火般映照着一张张惊骇的面孔。

能量武器失效了！

“切换实弹！夜视仪！”鼹鼠的反应最快，立刻下令。

黑暗中，传来枪械切换的咔嚓声和夜视仪开启的微弱电流声。

但敌人同样训练有素，几乎在同时完成了切换。

激烈的枪声瞬间爆发！子弹在黑暗中横飞，撞击在仪器和设备上，溅起耀眼的火花！

这是一场更加原始和残酷的近距离混战！

林风凭借着头灯晃动的不稳定光柱和声音辨别方向，不断射击、移动、寻找掩护。

铁砧如同黑暗中的巨兽，动力锤挥舞的风声和砸碎骨骼的闷响令人胆寒。

幽灵和扳手则如同真正的幽灵，在阴影中穿梭，用精准的射击和致命的陷阱收割着生命。

周维清和秦琬紧紧趴在一个坚固的实验台后，瑟瑟发抖。

战斗异常惨烈。不断有人中弹倒下，惨叫声和怒吼声在封闭空间内回荡。

林风感到手臂一热，一颗子弹擦过，带出一道血痕。他咬紧牙关，继续射击。

就在战斗陷入焦灼时，中央那个舱体再次发生异变！

它似乎吸收了刚才脉冲的能量，或者被流弹击中，表面的蠕动变得更加疯狂！

几条粗壮的、如同机械触手般的结构猛地刺破了强化玻璃，带着四溅的营养液和火花，疯狂地抽打起来！

无差别攻击！它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

一条触手狠狠抽打在两名正在交火的“清道夫”士兵身上，将他们如同布娃娃般击飞！

另一条触手则扫向林风的方向！

“小心！”铁砧怒吼着推开林风，用盾牌硬扛了这一击！

巨大的力量将他震得连连后退，盾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混乱！彻底的混乱！人、怪物、三方混战在一起！

“撤退！向B通道撤退！”鼹鼠在混乱中大喊，他指的是幽灵之前发现的另一个出口。

队伍且战且退，向着那个未知的出口移动。

林风在后退途中，目光扫过那个被“清道夫”丢弃的数据采集设备。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他猛地一个翻滚，冒着弹雨和触手的攻击，冲到那个设备旁，一把将其抓起塞进背包！

“走！”铁砧一把拉住他，向后拖去。

幽灵已经打开了B通道的应急闸门，众人狼狈不堪地冲了进去。

扳手最后扔出几枚高爆手雷，暂时阻止了追兵和那发狂的怪物。

通道内一片黑暗，他们拼命向前奔跑，身后传来爆炸声和怪物愤怒的嘶鸣。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众人才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清点人数。

鼹鼠手臂中弹，幽灵腿部被流弹擦伤，扳手没事，铁砧的盾牌几乎报废，林风轻伤。

周维清和秦琬安然无恙，但吓得不轻。

损失惨重，任务…算完成了吗？

林风拿出那个抢来的数据采集设备，屏幕在刚才的脉冲中受损，但存储模块似乎完好。

“我们得尽快回去…”鼹鼠咬着牙包扎伤口，“这里太危险了。”

休整片刻后，队伍沿着通道继续前进，最终从一个隐蔽的出口重返地面。

外面天色微亮，废墟依旧死寂。

他们不敢停留，迅速向着“守望者”据点的方向撤离。

一路上，气氛沉重。

他们付出了代价，但也带回了可能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个诡异混合体的信息，以及…“清道夫”正在采集的数据。

林风抚摸着怀中再次沉寂下去的晶体，回想着那混合体与“火种”的微弱共鸣，心中充满了更多的疑问。

“旧日回响”深处隐藏的秘密，似乎比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复杂。“公司”的目的，也越发扑朔迷离。

他们的探索，刚刚掀开了冰山一角。

而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之中。

废土的黎明，总是伴随着更深沉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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