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化尘 第351章 艾萨克的降临

时间，在这座被远古神灵以自身为代价所铸就的、孤独的殿堂深处，似乎彻底失去了其固有的、线性的流速。

它时而凝滞如万年冰川，将一丝神圣的光辉冻结成永恒。时而又在心灵的感触之中，将亿万年的时光压缩成刹那的沧桑。叶络的意识，正是在这样一种诡异而宏大的时空体感中，被那环形冰壁之上所揭示的、那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现有认知体系的终极真相，冲击得几乎支离破碎。

“灾厄之源”、“界外”、“封印”……

这些宏大到足以让任何凡人、甚至是神明都感到窒息的词汇，不再是遥远传说中的模糊概念，而是化作了一座座真实不虚的、由法则与宿命所堆砌而成的巍峨雪山，轰然压在他的心头，压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终于明白，这座宏伟壮丽的冰封神殿，其存在的真正意义，并非是为了守护什么凡人所渴求的绝世宝藏，也不是为了传承某种可以被继承的无上神力。

它，是在扮演一个……狱卒的角色。

一个孤独了亿万年、一个古老到被时光所遗忘、一个已经濒临极限、摇摇欲坠的……伟大狱卒。

它用神灵的身躯作为牢笼的墙壁，用神灵的法则作为禁锢的锁链，用神灵的意志作为永恒的看守，倾尽所有，镇压着一个……仅仅是气息的泄露，就足以污染整个世界、吞噬万物的……终极恐怖。

而母亲苏韵的研究，她那张充满了神秘星图与复杂公式的笔记，其最终的指向……竟是如此。

她不是一个被好奇心驱使的探险家，也不是一个被力量所诱惑的寻宝者。

她，是一个……哨兵。

一个在整个人类文明都还沉浸在和平与繁荣的梦境之中时，就已经悄然洞悉了世界真相，并试图以凡人之躯，去寻找方法加固这道古老防线的、孤独的哨兵。

叶络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酸楚与无上骄傲的复杂情感。原来，他一直以来，拼尽全力所追寻的、那个模糊不清的母亲的背影，竟是如此的……伟岸。

也如此的……沉重。

他缓缓抬起头，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那悬浮在宏伟祭坛正中央的“极寒凝晶”。

此刻，在他的眼中，这枚散发着梦幻光芒的晶石，早已不再是什么能够带来力量与财富的诱人宝物。

它是一颗……心脏。

一颗承载着远古神明最后意志与力量的、依旧在顽强跳动着的、维系着整个世界安危的……“秩序之心”。

它所散发出的每一缕柔和的蓝色光芒，都是这个世界最本源的、代表着“稳定”与“存在”的规则的具现。

它每一次轻微的律动，每一次如同风铃般清脆的嗡鸣，都是它在与那界外的“灾厄”进行了亿万年的、永无休止的残酷对抗之后，所发出的……疲惫而又坚韧的……呼吸。

这是一种……宏观层面的、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无法被言说的巨大压力。它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叶络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渺小。

他对抗图鉴组织的复仇，他寻找强大遗蜕的挣扎，他为了生存与变强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在这一刻，在这座守护了世界亿万年的、悲壮的封印面前，仿佛都变成了一部宏大到无法想象的史诗背景之下，一段……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的个人插曲。

一股荒谬的、却又无比强烈的冲动，在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他想要……就这样，静静地守护在这里。

放弃复仇，忘记仇恨，放下一切。只是守护着它，守护着这颗疲惫的心脏，继承母亲那未竟的、伟大的遗志，直到……时间的尽头。

然而，冰冷而残酷的现实，从不允许任何人，沉浸在伟大的感怀与悲壮的震撼之中太久。

就在叶络的心神，完全被这份跨越了时空的宏伟真相所攫取，甚至连自身的防御都降到了最低点的……那一瞬间——

“嗡——！”

一股冰冷、尖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暴戾与怨毒的杀意，如同最锋利的、由纯粹的恶意所凝结而成的冰锥，毫无征兆地，狠狠刺破了中央祭坛区域那片古老、神圣而庄严的宁静！

这股气息……并非来自神殿本身。那些远古守护灵的杀意，是宏大的，是冷漠的，是充满了法则与秩序的、对“入侵者”的无情净化。

而这股气息，是……个人的！是扭曲的！是充满了偏执、疯狂与刻骨仇恨的！

它就像一条最阴狠的毒蛇，从他们来时的那条冗长、幽暗的冰晶通道的入口处，如同决堤的、污秽的黑色洪水般，汹涌而至！

“小心！”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叶络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他怀中那件作为他一切起点、却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如此剧烈反应的遗蜕——“指南针”，在此刻，开始疯狂地旋转、剧烈地高频震动！

那根古朴的、黄铜色的指针，不再是简单的指向，而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狠狠地按向那个方向，整个罗盘都散发出一种滚烫的、几乎要将他胸口的皮肤都直接烫伤的灼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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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神明化尘请大家收藏：()神明化尘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是……前所未有的警示强度！

远超过往他所遭遇的任何一次、任何一个敌人！

叶络猛地转身，将刚刚苏醒、依旧虚弱不堪的莫黎和已经立下誓言、单膝跪地的巴图，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地护在身后。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锋，死死地钉在了那座高耸、幽深的通道入口。

在那里，由天然冰晶所构成的宏伟拱门轮廓，在从“极寒凝晶”上散射出的、昏暗而柔和的蓝光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狰狞，宛如一头即将要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的巨口。

那片神圣的、只应有风声与神明低语的寂静，被彻底打破了。

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特制合金战靴与冰晶地面摩擦时所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正在由远及近，迅速逼近。

那不是神殿守护者的动静。

叶络的听觉，在他的超凡能力加持下，早已敏锐到了极致。他能清晰地分辨出，神殿守护者的脚步声，是充满了某种远古的、与整个神殿元素能量同频的奇特节奏与宏大回响。

而此刻传来的这声音，是……急躁的，是充满了现代工业社会特有的、冷酷的效率感的，更重要的是……

其中蕴含的那种，偏执到了极致的、如同万年玄冰般阴冷、却又如同地心岩浆般狂热的、矛盾而又统一的冰寒能量，叶络……此生，都绝对不会忘记！

是……艾萨克！

他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叶络的心脏，猛地向下一沉，如同坠入了无底的冰渊。

他原以为，自己之前在通道中，失控地解放“海德拉血统”的全部力量，所引发的那场毁灭性的屠杀与混乱，再加上雪狼部落那些悍不畏死的勇士们，用生命所进行的最后阻击，以及……神殿内部那些，被他和巴图联手激活、或者小心翼翼地绕过的、复杂的、足以对任何B级强者造成致命威胁的远古陷阱和强大守护灵……

这一切的一切，加起来，至少能将艾萨克和他那支精锐的“净化者”小队，拖延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足以让他和莫黎，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恢复伤势，甚至……找到离开这座神殿的方法。

可现在看来……

他严重地，低估了艾萨克那个疯子，对于“猎物”的恐怖执念，以及……他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那份丧心病狂的决心！

片刻之后，就在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的冰晶拱门的深邃阴影之下，几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为首之人，正是那个，带给了叶络无尽麻烦与刻骨仇恨的……

“冰柩使者”……艾萨克。

此刻的他，看起来，比在神殿外时，要狼狈了许多。

那身由图鉴组织最顶尖的材料学家和设计师，为他量身定做的、象征着其高级干部尊贵身份的、如同冰雕艺术品般优雅而华丽的纯白色特制风衣，此刻已经是多处破损，衣摆和袖口上，布满了被能量射线灼烧过的、焦黑的洞口，以及被某种锋利爪牙撕裂的、不规则的破口。风衣的边缘，还挂着许多早已凝固的、呈现出暗红与漆黑两种不同颜色的血迹，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他自己的。

他那头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如同碎银般的银色短发，也凌乱不堪地贴在了他光洁的额前。几缕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的发丝，甚至因为祭坛区域这恐怖的极低温度，而凝结成了细小的、闪着微光的冰晶。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刚刚铺开的宣纸，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而他的嘴唇，却呈现出一种，因为能量过度透支和内脏受到了严重冲击，才会出现的、不正常的青紫色。

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了，他在追击的这一路上，消耗了何等巨大的能量，甚至……可能还受了，足以动摇其根本的、不轻的内伤。

但……

这一切的狼狈，都无法掩盖，也无法削弱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所燃烧着的、那两团近乎疯狂的、熊熊的……火焰！

那是一种……混杂了对叶络刻骨的怨毒、对“极寒凝晶”无尽的贪婪、对自己即将成神的病态狂热、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无比执着的、扭曲信念的……复杂光芒！

当他的视线，穿透了祭坛昏暗的光线，如同两道最精准的、附带了追踪与锁定效果的激光，死死地、毫厘不差地，锁定在叶络身上的那一刻——

整个中央祭坛的温度，仿佛都因为他那充满了实质性恶意的目光，而骤然，又下降了数度！

“老鼠……”

艾萨克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两块互相摩擦的、粗糙的浮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般的、刺入灵魂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沸腾的杀机。

“我终于……闻到你了。”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拖着他那略显沉重的脚步，从那片深邃的入口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他的身形，虽然因为伤势和疲惫，而略微地有些踉跄，但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令人窒息的逼人气势，却不减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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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神明化尘请大家收藏：()神明化尘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在他的身后，如同最忠诚的、沉默的影子，紧紧地、一步不落地，跟随着三名同样气息彪悍、浑身浴血的……“净化者”。

这支队伍的人数，比叶络最初在神殿之外，通过无人机侦察到的数量，已经锐减了……三分之二以上。

然而，能够活到现在，并且一路追杀到这里的，毫无疑问，是那支本就堪称精英的队伍之中的……精英！是真正的、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心志坚硬如铁、灵魂早已被扭曲和献祭的……终极刽子手！

他们的状态，同样不佳，甚至可以说……是惨烈。

其中一人的整条左臂，被某种拥有着恐怖撕扯力的巨兽利爪，齐肩斩断。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处，被用图鉴组织特有的、简陋而高效的急冻医疗喷雾，强行封住。一层厚厚的、混杂着黑色冻血与白色药剂泡沫的骇人冰霜，凝结在他的肩膀上。但他那只仅存的右手，依旧死死地、纹丝不动地，紧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能够发射高频震动冰锥的重型枪械。

另一人的脸上，则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疤，那伤疤，如同扭曲的蜈蚣，从他的额头，斜斜地划过鼻梁，一直狰狞地，延伸到他的下巴。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光彩的、浑浊的灰色肉球，显然是，永久性地，失去了视力。但他的另一只独眼之中，却闪烁着比野狼更加凶残的光芒。

最后一人，则虚弱地倚靠着入口的冰晶墙壁，他的胸膛，正在剧烈地、如同破旧风箱般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会从他的口鼻之中，喷出大团大团的、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冰冷白雾。显然，他的肺部，遭受了严重的创伤。

但，和他们的领袖，艾萨克一样。

这三名，从地狱中爬回来的“净化者”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没有丝毫的痛苦，更没有丝毫的退缩。

只有一种……在无数次的、残酷的、血腥的筛选与淬炼之后，所剩下的、最纯粹的……凶残。

以及，对他们前方，那个银发男人，所下达的任何命令的、绝对的、如同被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服从！

他们手中紧握的武器，形态各异，除了那柄重型冰锥枪之外，还有一条缠绕着不祥的、如同黑色电蛇般的合金长鞭，以及……一把，刀刃上铭刻着诡异符文、不断散发着浓郁能量波动的……战术短刀。

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浓郁的、危险的、属于A级遗蜕的……强大能量波动！

叶络甚至不用去细想，就能清晰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勾勒出他们这一路上，所必然经历的、那一场又一场，残酷到令人发指的……血战。

那些被他和巴图激活、或者小心翼翼地绕过的、沉睡了万古的冰魂；那些因为“海德拉血统”的共鸣而被彻底激怒的、狂暴的冰霜巨兽；以及……这座神殿本身，那杀机四伏的、充满了古老法则之力的禁制……

所有这些，都被这群……不，是这群疯子，用最直接、最粗暴、最惨烈的方式，硬生生地，给突破了！

他们，用那些已经死去的同伴的尸体，作为前进道路上的垫脚石。

他们，用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来润滑那早已生锈的、通往神殿核心的前进齿轮。

最终，还是如跗骨之蛆一般，如索命的冤魂一般，追踪到了这里。

叶络之前为了自保，而刻意削弱神殿外围防御的那些举动，在某种程度上，确实也为他们的前进，清理了一部分微不足道的障碍。

但这，绝不是他们能够如此迅速地抵达此地的主要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

是艾萨克那份，不惜牺牲掉自己所有部下的性命、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将叶络亲手抓住、碎尸万段的、恐怖的……执念！

“看来……”

叶络强迫自己，从那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中，冷静下来。他那颗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在瞬间，开始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分析着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计算着每一种可能的战斗走向。

“……外面的那些‘小玩具’，并没有能够给你，带来足够的‘乐趣’。”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沉稳。他一边试图用言语，来拖延哪怕是零点一秒的宝贵时间，一边悄然地、不着痕迹地，调整着自己的站位，将身后的莫黎、巴图、以及那几位同样身负重伤的雪狼族战士，更加严密地，用自己的身体，护在了身后。

他知道，一场……无可避免的、也绝对是他穿越以来，所经历过的、最艰难的恶战，即将来临。

而这一次，他所要面对的，将是一群……已经抛弃了人性、抛弃了恐惧、只为了杀戮与掠夺而存在的……野兽。

艾萨克的目光，却在此时，发生了一个微妙的、却又致命的……变化。

他的视线，在叶络的身上，停留了仅仅不到一秒。那两团燃烧着刻骨仇恨的火焰，在短暂地锁定之后，竟然……缓缓地，越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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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神明化尘请大家收藏：()神明化尘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被他身后那座，散发着神圣与威严气息的宏伟中央祭坛，以及……

悬浮在祭坛正上方，那颗，如同宇宙中最瑰丽的星辰般，缓缓旋转、散发着无尽秩序与永恒寒冰气息的……

“极寒凝晶”，所彻底吸引！

那一瞬间，叶络清晰地看到，也感受到了。

艾萨克那双，原本燃烧着疯狂火焰的冰蓝色瞳孔，猛烈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那是一种……

看到了超出自己认知极限的、看到了自己毕生追求的、看到了……“神迹”本身的……极致震撼！

紧接着，那极致的震撼，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就迅速地，被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炽热、更加贪婪、也更加……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占有欲，所彻底取代！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抽搐。他那因为受伤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在这一刻，甚至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如果说，之前的艾萨克，是一头，为了追杀一只羞辱了他的老鼠，而陷入疯狂的、受伤的狮王。

那么此刻的他，则是在追杀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了一座……通往神国的大门！

叶络，这只老鼠，不再是他的主要目标。

而变成了……

一个敢于站在神国大门前的、亵渎神迹的、必须被第一个碾死的……卑微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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