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上的墨影 第137章 混沌初醒

祭坛之上，吸收了孕育之间全部混沌光辉的种子，此刻已膨胀到头颅大小。它不再是灰蒙蒙的混沌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内部仿佛封装着一个微缩的、正在诞生的宇宙——星云旋转，星体初凝，法则的光丝如同神经脉络般在内部蔓延、交织。它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温和却无比浩瀚的波动，如同一个沉睡的、等待被唤醒的宇宙胚胎。

而在祭坛下方，凌九霄和白墨倒在地上，呼吸微弱，面色苍白如纸。他们身上再无半点力量波动，与凡人无异。

时间在这片孤岛中缓慢流逝，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最先有动静的是凌九霄的手指。

那修长的、曾经快如幻影拨弄算盘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随即，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在做一个极其痛苦又混乱的梦。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那双总是带着算计或戏谑的眸子，缓缓睁开。

里面是一片空茫的迷雾。

他怔怔地看着上方那无边无际、柔和发光的混沌穹顶，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困惑与陌生。我是谁？这是哪里？他试图坐起身，却感觉全身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呻吟。

“呃……”他闷哼一声，勉强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目光茫然地扫视四周。

然后，他看到了身旁不远处的白墨。

那个穿着玄色衣袍（妖皇袍在力量封印后自动变换成了最初那件粗布衣衫的样式）、身姿挺拔的男人，依旧昏迷着，安静地侧躺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人的瞬间，凌九霄空洞的心里，突然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击中。那情绪很淡，却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混杂着一丝没来由的安心，一丝尖锐的刺痛，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朝那边挪了挪，伸手想去碰触对方，想确认什么。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白墨袖口时，却又僵住了。

【为什么……想碰他？又为什么……有点怕碰他？】

他困惑地收回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总觉得，手里应该有点什么东西……圆的，光滑的，能让他心安的……

就在这时，白墨也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他的苏醒比凌九霄更加安静。睫毛颤动，睁开眼，那双总是冰冷、流淌着规则数据的眼眸，此刻清澈见底，却同样空洞无物。他几乎是立刻就坐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属于“秩序”的简洁与效率，即使失去了所有记忆与力量。

他第一时间检查自身——衣物完整，无明显外伤，但体内空荡荡，熟悉的规则之力荡然无存。然后，他才抬起眼，看向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呆呆看着他的凌九霄身上。

四目相对。

两人眼中都只有纯粹的陌生与探究。

“你……”凌九霄张了张嘴，声音因为干涩而有些沙哑，“是谁？”

白墨看着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也在努力从空白的脑海中搜寻答案，最终，他摇了摇头：“不知。”

“那我……又是谁？”凌九霄指了指自己。

白墨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同样摇头。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失去了所有记忆与力量的他们，就像是两个被抛到陌生荒岛上的婴儿，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和对彼此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觉。

凌九霄觉得这么干坐着不是办法，他挣扎着完全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祭坛上那颗散发着诱人波动的“世界种子”上。

那东西……很温暖，很重要。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底升起。

他迈步想朝祭坛走去，脚下却被白墨先前昏迷时微微伸出的腿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脸朝下摔个结实！

电光火石间，原本安静坐着的白墨，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猛地探出手，准确地抓住了凌九霄的手腕，用力一拉！

凌九霄只觉得一股不算大但恰到好处的力量传来，身体被带得转了个圈，后背撞进一个略显单薄却异常稳定的怀里，避免了摔个狗啃泥的命运。

两人以一个略显别扭的姿势僵在原地。凌九霄的后背紧贴着白墨的胸膛，能感觉到对方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白墨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那触感冰凉，力道却不容挣脱。

这个姿势……莫名熟悉，又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凌九霄耳根有些发烫，他挣了挣，没挣脱。“……放手。”

白墨似乎也才反应过来，立刻松开了手，同时身体向后微仰，拉开了距离。他垂下眼帘，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未乱的袖口（尽管那只是粗布衣袖），动作自然流畅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你……”凌九霄转过身，看着白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刚才那点尴尬被一股莫名的恼火取代，“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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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生死簿上的墨影请大家收藏：()生死簿上的墨影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白墨抬眼看他，眼神清澈又无辜：“什么？”

“绊我！”凌九霄指控。

“是你自己没看路。”白墨陈述事实，语气平淡。

“你腿伸那么长干嘛？！”

“昏迷时无意识行为。”

凌九霄被这不温不火的回答噎得一时语塞，他瞪了白墨一眼，悻悻地转身，继续朝祭坛走去。这次他小心绕开了白墨所在的位置。

白墨也默默站起身，跟在他身后，两人隔着半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再次踏上光阶。

走上祭坛顶端，近距离看着那颗“世界种子”，两人都能感觉到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种子内部那个微缩宇宙运转的韵律，仿佛与他们的呼吸，乃至更深处某种东西，隐隐呼应。

“它……在等我们。”凌九霄喃喃道，伸出了手，想要触碰种子。

“等等。”白墨出声制止，他上前一步，与凌九霄并肩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过种子表面那些流动的法则光丝，“结构不稳定。直接接触，可能引发未知能量反噬。”

“那怎么办？干看着？”凌九霄皱眉。

白墨没有回答，他凝视着种子，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一个残缺的、毫无神力波动的金色符文轨迹一闪而逝。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指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凌九霄看着他那熟悉的动作（尽管他自己不记得熟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你刚才……画了什么？好像……有点用？”

白墨闻言，再次尝试。这一次，他努力集中精神，回想着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感觉，指尖缓慢而坚定地，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更加完整、复杂的符文轮廓。依旧没有神力注入，但那轨迹本身，似乎就蕴含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当这个符文轮廓完成的瞬间，世界种子表面的法则光丝，微微明亮了一丝，运转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点点。

“有效！”凌九霄眼睛一亮。他看着白墨专注的侧脸，又看了看那颗种子，一个模糊的、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光画不行，它需要……需要‘认同’？或者……‘共鸣’？”凌九霄努力组织着贫瘠的语言，试图表达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你画的是‘规则’……那是不是还需要点别的？比如……‘变化’？或者……‘温度’？”

他说着，也学着白墨的样子，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没有去画符，而是遵从着内心那点微弱的、炽热的冲动，将掌心缓缓靠近种子，不是触碰，而是隔着一小段距离，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就在他掌心靠近的刹那，他体内那被深度封印的九幽凰血脉，最核心处那一点属于“生命”与“涅盘”的本源，似乎被微弱地触动了一下！

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暖的金芒，在他掌心皮肤下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白墨指尖勾勒的符文轨迹，也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性”，变得更加灵动。

种子内部宇宙运转的韵律，与两人这无意识间产生的、微弱的“秩序”与“生命”的共鸣，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契合点！

“嗡——！”

种子发出了比之前更加清越、更加欢快的嗡鸣！它开始缓缓旋转，内部星辰明灭加速，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温和，充满了“创造”与“可能”气息的能量潮汐，以它为中心荡漾开来！

这一次，能量潮汐拂过凌九霄和白墨的身体时，不再是排斥，而是如同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慰着他们因强行封印而受创的灵魂与躯体。

两人同时一震。

一些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破了封印的缝隙，涌入他们空白的脑海！

凌九霄看到了燃烧的玄门，看到了冰冷的判官笔，看到了星空下的棋盘，也看到了一间飘着茶香的简陋茶馆……

白墨看到了无边的规则锁链，看到了被自己判决的灵魂虚影，看到了星辰通道，也看到了总在打算盘的狡黠身影……

更多的，是彼此交错的身影，战斗，争执，沉默的陪伴，背靠背的温度，还有灵魂链接时那震撼心灵的共鸣……

“呃啊——！”凌九霄抱住头，痛苦地蹲下身，太多的记忆碎片让他头痛欲裂。

白墨也踉跄了一步，单手撑住祭坛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混乱的记忆冲刷着他们的意识，力量封印开始出现裂痕，九幽凰火与规则神力如同沉睡的巨龙，在灵魂深处发出了苏醒的低吟。

而祭坛之上，吸收了两人“秩序”与“生命”最初共鸣的世界种子，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光芒越来越盛！

它不再仅仅是“被激活”，而是开始了真正的“孕育”与“成长”！

一个崭新的、包容一切的规则雏形，正在其中悄然诞生。

凌九霄和白墨在记忆的洪流与力量的复苏中挣扎，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的方向，伸出了颤抖的手。

指尖，在混乱的光芒与潮汐中，艰难地、一点点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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