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策·青栀传 第4章 珍珠

傅青栀的心沉下去，不知是解脱还是再无退路。

钦监八月十七是个好日子，果然万里无云万里，仪元殿里沉静凉爽，幽幽的龙涎香在鼻尖旁萦绕不散，有人递给她玉牌，她不抬首看一眼，只双手接过，深福谢恩。

她不记得自己了些什么谢恩的话，只晓得都是早就想好的，眼下顺理成章地了出来，跟着便退回秀女那一列中。

一阵微风拂过，青栀身上似有些舒坦，又有些粘腻，心里蓦地想起一句诗：漫道秋风好，秋风易白头。

先前还不觉如何，眼下却应了她不可言的心境，而接下来那些秀女是被撂牌子赠花，还是记名字留用，都不再与她有关。

傅青栀从仪元殿出来，自有太监带她出宫，并恭贺：“主一切顺利，三日后就会有宫里的姑姑到府上教习内宫礼仪，还请傅大人与主准备好。”

因傅青栀已是皇帝的女人，自然不能像原来那般称呼，从这一刻起，周围的人都要改嘴了。

等在宫门外的梳月赶忙从荷包里拿出碎银心递过去，这是大人早就嘱咐了准备好的，太监眉开眼笑地接着，上赶着又奉承：“主得皇上看重，听在仪元殿里很了几句话，连皇贵妃都夸赞主，教习姑姑必然也会选宫里的老人儿。”

青栀也不多，只好脾性地笑道：“借公公吉言。”

如此便上了自家的马车，临走前吩咐道：“梳月，你留个人在这宫外等着，若是孟家姐出来了就去问问，结果怎样。”

梳月应声，嘱咐了一个随行的厮好生打听。

傅家的马车扬尘而去。

到了家门，傅崇年领着一众人已在门口等待，傅夫人叶氏已经哭成了泪人儿，见到青栀下马车，赶忙擦干净，随着傅崇年行礼，尚书府门前乌压压跪了一片，都道：“参见主。”

傅青栀没曾想是这样的阵势，慌忙把父母扶起来，又让二哥也快快起来。

叶氏一辈子过得顺遂，傅崇年虽有妾，却一个也没让生育儿女。

她自打嫁入傅家，中馈大权就稳稳当当捏在手里，傅崇年也对她耐心和顺，她不懂自己的女儿怎么一下就入了宫，之前可是盼望女儿能和自己和青杳一样，嫁一个满心都是她的良人。

青栀必会入宫的事傅崇年一直瞒着叶氏，直到今日有人来宣上谕，实在瞒不过去，方才让她知晓，这一下对于叶氏来如同碎瓷片往心上割，这个最稀罕最捧在手心的女儿，一旦入宫，连什么时候能见也不晓得。

念及此，叶氏起身后，就又要流泪。

傅崇年制止了妻子，握着她的手臂温声：“外面不是话的地方，主能得选，是喜事，我们也该当行礼，主下次便不该拦了。”

正堂内，晚饭已经摆好，傅青栀坚决不肯坐上座，所幸是在家中，没人会把这事往外，一家子便还是原来那样。

席间叶氏自然有些怨言，傅家烈火烹油的富贵，自然也不必要青栀入宫来鲜花着锦，但这样的话不过亲人间一，谁也不敢拿自己同家去比，青栀知道母亲是心疼她独自入宫，只能着意安慰。

散了晚饭，又了会儿话，傅青栩的妻子张氏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傅崇年和叶氏自然打发她早早回去休息。

傅青栩便送出去，同他妻子道：“月纹，路上注意些，让人把灯笼好好打着。”

张月纹“哎”

了一声，声嘱咐丈夫：“主心里怕是也不好受，一朝入宫，就要与家里人生生分别，你一向疼爱主，这些时候多和她话，告诉她傅家里，你这个哥哥，永远是她后盾。”

傅青栩知道自己的妻子温柔贤惠，与家里公婆姑都合得来，这话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他握住妻子的手，郑重：“嗯，我都听你的。

你是双身子，别想太多，总归我是爹娘唯一的儿子，要护着你，也要护着尚书府里所有的人。”

张月纹眼中丈夫虽然不愿走仕途，只喜欢和慕家二少爷一起舞刀弄枪，但好歹没走偏差，又肯听自己的话，虽然是盲婚哑嫁，也觉得人生圆满，成笑盈盈的，一团喜气，傅家上下都肯真心待她好，自己便也想着拿真心回报。

只是这会子肚里孩子月份大了，之前在门口等青栀已经站了许久，又陪着吃饭，也有些疲累，完藏在心间的话便回屋了。

这边傅青栩也不着急再进去，他知道妹妹折腾了一，爹娘也不会留她太久，不多时出来了，除了月纹的那些话，他还有另一桩事找青栀。

果然没等多久，他在门前就和青栀见上了一面，彼时梳月和疏桐两个贴身的丫头都跟着，傅二爷让她们都先下去，才从袖中拿出一只锦盒，递给青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