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这个走阴人 第331章 借力

但是，长期的职业生涯，再加上他身处核心部门的身份，养成了他深沉内敛、谋定而后动的性格。直接去找王主任打小报告？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行不通的。

他自己也清楚，担任王正主任的机要秘书还不到一个星期，尚在“试用观察期”（此岗位极为重要，通常会有数月不等的密切考察），远未真正获得王主任的深度信任。如果此刻贸然去告状，说王复生如何辱骂自己，以王主任的睿智和老练，大概率会当场给王复生打电话核实情况。

王复生那个混不吝的小子，一旦被问起，肯定会把事情原委，包括自己那番公事公办、隐含优越感的通话态度，全都抖落出来。要知道，保密电话都有自动录音功能，一查便知。届时，王主任或许不会因为这点口角就处分自己，但一个 “气量狭小”、“不堪大用” 甚至 “恃宠而骄” 的评语恐怕是跑不掉的。这对自己刚刚开始的秘书生涯，将是致命的打击。

而对于王复生这个“体制外”的特殊人才，王主任最多就是不痛不痒地批评两句“要注意团结同志”、“注意沟通方式”罢了。结果呢？自己非但没能出了这口恶气，反而与王复生这个明显被高层看重的人物结下了梁子，还可能在领导心中留下了负面印象。

不上算，十分的不上算！

“怎么办？忍了？”丁有才心里极度不甘，但理智告诉他，此刻必须隐忍，“蒜鸟，蒜鸟！（虽然很违和，但是我觉得挺有意思，也不管背景身份，自己先加上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总有机会……”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将这份怨恨深深埋进心底。

他正在办公室里心烦意乱地胡思乱想，就听见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是王正主任开完了筹备组的内部讨论会，端着那个跟随他多年的保温杯，面带一丝疲惫地走了出来。

丁有才立刻收敛起所有个人情绪，脸上瞬间切换成恭敬而稳重的神色，快步迎上前去，微微躬身问道：“主任，会开完了？是回办公室休息，还是……？”

王正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思考的神情，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应了一声。王复生的团队在琴岛一线冲锋陷阵，忙得脚不沾地；而他这个筹备组组长在京城，也一点不比王复生清闲。每天不是参加各种高层协调会、专家论证会，就是与发改委、工信部、国资委、财政部等关键部委的人员会谈，核心任务就是“要政策、要资金、要编制、要人才”。如果没有在王复生那里喝了“仙茶”，自己的身体够呛能顶着住。

刚刚结束的这场会议，议题就非常关键，争议也很大：究竟是应该先成立精炼集团公司，再以集团的名义去建设琴岛工厂；还是应该先把琴岛工厂建起来，等工厂运营有了基础和成效后，再以此为核心，组建集团公司？

会议上，两种思路的支持者各执一词，争论激烈：

支持“先成立集团”的一方认为：必须名正言顺，纲举目张。先搭建起集团公司的顶层架构和领导班子，明确权责和战略方向，然后以集团公司的名义，系统性地推进琴岛工厂乃至未来其他区域工厂的建设。这样，琴岛工厂就是集团旗下的一个样板项目和生产基地，逻辑顺畅，师出有名，也更便于进行大规模的资本运作和资源整合。

支持“先建工厂”的一方则主张：应该务实渐进，以点带面。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让项目尽快落地见效。集中所有资源，先把琴岛这个“心头肉”工厂快速建起来，实现投产运营，用实实在在的产品和利润说话。等到这个“样板工程”成功了，证明了技术和商业模式的可行性，再顺势成立集团公司，向西北、东北等地复制推广，就会水到渠成，阻力也会小很多。

双方说得都很有道理，王正听着双方的激烈辩论，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究竟该倾向于哪一头。这个战略顺序的选择，将直接影响项目后续的推进路径和资源调配，至关重要。他带着这个悬而未决的难题，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事实上，在项目最初的构想阶段，王正与首辅商议的路径确实是相对稳妥的“先建工厂，再成立集团”。这样前期阻力小，能更快让项目落地见到成效。

但随着筹备工作的深入，尤其是在实际操盘的过程中，王正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用一个“地方重点项目”的盘子，去承载一个“国家战略”级的使命，处处都显得捉襟见肘。

从战略高度上看，一个工厂的定位，根本无法与各部委、国家级金融机构进行对等对话；从融资能力上讲，项目公司的体量，难以撬动百亿乃至千亿级别的资本；在人才招募上，顶尖的行业专家和领军人物，更倾向于加入一个国家级平台，而非一个前途未卜的地方工厂；更不用说统一标准和知识产权与核心技术管理这些关乎命脉的问题——王复生那独一无二的核心资源，必须置于一个更高层级、更严密的体系内进行管控，绝不能被局限在一个工厂的框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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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杀死这个走阴人请大家收藏：()杀死这个走阴人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一个央企集团所能调动的资源和拥有的能量，比一个地方项目工厂强了何止百倍！

于是，王正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悄然转变了想法，倾向于更为宏大的“先成立集团公司”的路径。

但他也深知，成立一家新的央企，尤其是在重点领域，绝非易事。这已经不是筹备组层面能决定的事情了，必须上会，而且是上政务院常务会议进行讨论决定。根据《政务院组织法》，政务院常务会议由首辅、次辅、政事堂参议、秘书长组成，负责审议重大行政决策。这意味着需要准备浩如烟海的论证材料，应对各个层面的质询和博弈，过程必将极其繁复。

事情一下子变得麻烦了许多，但又势在必行，是项目走向正轨无法绕开的关键一步。好在，此时首辅正好在京城，便于当面汇报沟通。想到这里，王正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下定决心，准备给高秘书打个电话，预约向首辅汇报的时间。

正当他拿起保密电话，准备拨号时，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转而问侍立在一旁的丁有才：“对了，有才，补充给琴岛特别小组的那批专业人员，预计一周后就要陆续到位。我要求王组长他们在五天内做好所有接待和安置准备，这件事，你已经和他联系通知到了吧？”

丁有才心里“咯噔”一下，喉咙不自觉地滚动，咽下了一口因紧张而分泌的唾沫，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稳，回答道：“主任，刚刚……已经和王复生组长通过电话，将您的要求明确通知到他了。”

他刻意省略了通话中那极不愉快的细节。也没说自己擅自提前了日期。

王正闻言，放心地点点头：“通知了就好。王组长那个人啊，本事是极强的，就是脾气有点倔，吃软不吃硬。你年纪比他大，资历也深，以后和他打交道，要多商量着来，注意方式方法。”他顿了顿，觉得有必要点一下这个新秘书，便补充道：“以前可能没和你细说，王组长在这个项目里的位置非常特殊，无人可以替代。不仅我倚重他，首辅对他也非常关注和重视。”

说完，王正便挥了挥手，示意丁有才可以先去忙了，他自己则重新拿起电话，准备联系高秘书。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之后，丁有才那张瞬间变得煞白的脸和极其难看的表情。王正那句“首辅很重视”，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之前所有的优越感和报复的幻想，只剩下无尽的后悔和后怕。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主任办公室。他想起了王复生那句，“王正主任跟我说话都客客气气商量着来！”这话千真万确的实话。

先不说王正主任在京城如何筹划着向政务院汇报成立集团的大事，单说琴岛特别小组这边。王复生挂了丁有才的电话，虽然通过一番“输出”心情舒畅了，但他心里清楚，骂归骂，事情终究还是要办的。

他先让大家喝了会儿茶，缓了缓神，等众人脸上都恢复了精气神，才把刚才保密电话里接到的最新指令——关于专家即将抵达和两天内必须完成安置的硬性要求——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

他刚说完，赵劲松就习惯性地撇了撇嘴，带着几分老机关的洞悉说道：“王组，要我说，您别太把那姓丁的话当圣旨。他那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给您上眼药呢。按照我这么多年在部委工作的经验，这种跨部门、跨地域的人员抽调汇集，涉及档案审查、手续交接、行程安排，复杂得很。别说两天，五天能到齐第一批就算高效率了。他张口就是两天，纯粹是不切实际。”

周亦儒在一旁微微颔首，扶了扶眼镜，用他惯有的严谨语气补充道：“劲松同志的判断基本符合常规流程。即便有特事特办的绿色通道，考虑到此次涉及的都是关键领域的专家，必要的程序不可或缺。两天时间，确实……极为仓促。” 他的话虽委婉，但意思很明确：赵劲松说得对。

刘美玲则是一副“与我无瓜”的表情，作为团队的首席财务官，她目前的核心任务就是管好钱袋子，无论是花钱租房子、买车，还是未来给专家们发薪酬，只要预算充足、手续合规，她这边就没问题。

唯独路茜听完，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脸上写满了发愁：“赵叔，周哥，你们分析得都有道理。可……可现在是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求我们两天内必须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到位。万一专家们真提前到了呢？总不能让人家来了没地方住、没东西用吧？关键是……现在就我一个人具体负责这块儿啊，采购、验收、分发、布置……我真怕忙不过来，耽误了大事。”

王复生看着路茜愁眉苦脸的样子，本能地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但手刚抬起来，觉得这动作对年轻女下属似乎不太合适，于是顺势转向赵劲松：“老赵，来根烟。”

路茜见状，立刻机灵地拿起桌面上的打火机，“啪”一声给王复生点上。

王复生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这才用一种看似分析客观困难，实则“甩锅”的语气说道：“小路啊，你的难处，我懂。但现在咱们团队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确实是捉襟见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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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杀死这个走阴人请大家收藏：()杀死这个走阴人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你看，你赵叔这几天重任在身，要负责接待中华环宇、中华天晨、中华成功那几家中字头的顶尖设计院。这都是国字头的单位，代表着国家的脸面和水平，一点都不能懈怠，他根本抽不开身。”

“你再看你周哥，”王复生目光转向周亦儒，语气带着点同情，“他那文弱书生的样子，细胳膊细腿的，你让他搬东西、跑上跑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别再把腰闪了。”

“至于我嘛，”王复生指了指自己，“得在这里坐镇指挥，协调全局，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也离不开这个办公室。”

他一番话，把团队里能帮忙的人都“合理”地排除在外，最后目光落回路茜身上，语气充满了“鼓励”和“信任”：“所以啊，小路，这个艰巨的任务，目前看来，只能由你这位能力出众、责任心强的同志多担待一些了。就当是……嗯……一次宝贵的锻炼机会，锻炼身体，也锻炼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告诉路茜：这活儿，大概率得你一个人扛了。

王复生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困难分析下来，不但路茜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这活儿非自己干不可了，连旁边的赵劲松、周亦儒和刘美玲三人，也都下意识地觉得这事儿确实只能委屈小路了，看向她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爱莫能助的同情。

路茜看着几位“帮不上忙”的队友，再想想那堆积如山的任务，鼻子一酸，眼圈一红，差一点“哇”地一声哭出来。这简直是把小毛驴当骆驼使啊！

“但是……”

就在这“悲壮”的氛围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刻，王复生突然来了个转折。他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路茜：“咱们自己人手是不够，可咱们能动用‘外部资源’啊！你是不是忘了开发区管委会那位万能的江河副主任了？”

他这一句话，如同拨云见日，路茜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对啊！自己刚才真是急糊涂了，钻了牛角尖，只盯着小组内部这几个人，怎么就忘了这位地头蛇、大管家呢？

“咱们这儿可不是在京城部委，什么事都得自己扛。”王复生老神在在地指点道，“在地方上开展工作，讲究的是协同作战。江主任那边，别的可能缺，但熟悉本地情况、能跑腿打杂的年轻干部和办事员，肯定管够！你直接去找他，就说筹备组时间紧、任务重，急需人手支援，请他协调几个人帮你采购、搬运、登记、分发。”

他看着路茜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给她吃定心丸，也点明了其中的关键：“你放心，这事儿他肯定乐意帮。一来，咱们项目是开发区头等大事，保障我们就是他们的核心工作；二来，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能在筹备组这边落个人情。如果他人手实在紧张，你就提一句，要不要跟罗书记或者所主任打个招呼？他为了显示自己能搞定，绝对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最后，王复生说出了最关键、也最“实惠”的一点：“而且，我估计这事儿大概率都不用额外申请经费。动用的是管委会的内部人员，属于他们的日常工作安排，顶天了最后咱们出于礼貌，请帮忙的同志们吃顿工作餐，喝个饮料，这笔小钱咱们小组还是出得起的。”

“太好了！王组！我这就去找江主任！”路茜瞬间满血复活，脸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干劲。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鹿，立刻转身就要往外冲。

“等等！”王复生叫住了她，叮嘱道，“去了客气点，把困难说得具体点。还有，所有采购的单据、合同的副本，都要整理好，及时交给美玲姐这边入账。去吧！”

就这样，一个难题，在王复生巧妙地“借力打力”之下，瞬间迎刃而解。这充分体现了在中国基层行政体系中，“善于协调关系、调动资源”往往比“埋头苦干”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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