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大学最大的阶梯教室,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凝固了。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照着一张张紧绷的、缺乏睡眠的脸。头顶几架老旧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发出单调的“嗡嗡”声,非但没能驱散闷热,反而搅动着浓重的汗味和笔尖摩擦纸张的焦糊气息。
讲台上,监考的张教授背着手,踱着方步,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个角落。他头发花白,戴着老式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郭大勇坐在前排,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油汗,在日光灯下泛着光。他死死盯着发下来的卷子,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捏着那支廉价的塑料圆珠笔,指节都发了白。卷子上的题目像扭曲的蝌蚪,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游动。他猛地抓起桌角那个几乎见底的搪瓷缸子,里面浑浊的茶水已经凉透,带着一股苦涩的茶垢味。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狠狠灌了几大口,仿佛要用这冰冷的液体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几滴褐色的茶水顺着嘴角流下,他也浑然不觉。
教室中段,包小刚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哆嗦着翻到卷子背面,目光触及那道要求用专业术语完整描述“高速缓存一致性协议”的大题时,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转头,想偷瞄一眼邻桌同学的卷子。头刚扭过去不到十五度,一道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咳嗽声如同钢针般刺入耳膜。是张教授!包小刚触电般猛地缩回脖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绝望地低下头,手指神经质地揪着自己额前的几根头发。
“哗啦——!”
教室后排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骚动。一个男生手忙脚乱地想藏起桌洞里拆开的计算器,几节电池滚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张教授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脸色铁青,一把夺过那作弊的工具,声音冷得像冰:“学号!姓名!立刻出去!”那男生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被张教授严厉的目光逼视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在全场死寂和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教室。那“砰”的一声关门响,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考场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曾子轩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一丝刚从外面进来、沾染了清晨微凉空气的清爽。他平静地走到自己靠窗的位置坐下,从笔袋里取出一支钢笔,动作不疾不徐,与考场里弥漫的硝烟味格格不入。他坐下后,甚至抬眼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轻舒了口气,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晨会。
考试开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汇成一片紧张的急雨。郭大勇的笔尖几乎要戳破试卷,包小刚的额角不断渗出新的汗珠,在惨白灯光下亮晶晶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沙漏里越来越沉重的沙粒。当考试时间刚过去一半多一点,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点一刻时,一个身影在寂静中站了起来。
是曾子轩。
他拿起试卷,步履平稳地走向讲台。整个考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沙沙声、粗重的喘息声瞬间消失。几十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带着惊愕、茫然、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他成了惨白灯光下唯一的移动靶心。
张教授正低头翻阅着一本期刊,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走来的曾子轩,眉头习惯性地拧紧,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不悦。提前交卷,在他执教数十年的生涯里,往往意味着放弃或者捣乱。
曾子轩将试卷轻轻放在讲台一角,纸张落下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老师,交卷。”声音平静无波。
张教授鼻子里哼出一声,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他放下期刊,拿起曾子轩的卷子,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那些书写工整的答案区域。然而,他的目光只停留了几秒,捏着卷子边缘的手指便骤然收紧!他猛地将卷子凑到眼前,身体微微前倾,黑框眼镜几乎贴到了纸上。他死死盯着试卷背面空白处多出来的一块区域——那里用清晰而独特的笔迹,写满了绝非本次考试范围、甚至远超他这位老教授认知极限的复杂证明过程!
那是一种……拓扑学结构在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底层逻辑验证中的全新应用证明!思路之奇诡,推演之精妙,使用的数学工具之深奥,张教授只在一些极为前沿、尚未正式发表的国外理论物理或数学期刊的预印本摘要里,隐隐约约见过类似方向的只言片语!
“这……这……”张教授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老花镜片后,那双阅尽无数考卷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巨大的、颠覆性的震撼。他猛地抬起头,像看一个怪物一样死死盯住讲台边平静站立的曾子轩,那眼神混杂着惊骇、探究,还有一丝被知识洪流冲击得站立不稳的茫然。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一期末考卷的答案!这分明是一道投向深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幽暗的水底,也映照出他自身知识疆域的边界!这题目的深度,至少超纲了三十年!不,也许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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