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猛虎 第2081章 虚渊漂流

没有天旋地转，没有空间撕裂的剧痛，甚至没有坠落感。

投入裂隙的瞬间，云澈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与寂静。外界所有的声音、光线、能量波动瞬间消失，甚至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变得模糊。只有无尽的、冰冷的黑暗包裹着他，仿佛置身于宇宙诞生之前，或是万物终结之后。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紧接着，狂暴到无法形容的空间乱流从四面八方、毫无规律地冲刷而来！这不是能量攻击，而是空间结构本身在无序地扭曲、撕裂、折叠、重组！云澈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被丢进粉碎机里的石子，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承受着来自不同维度、不同方向的、最原始的撕扯与碾压！

“呃啊——！”

饶是他意志坚韧如铁，此刻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混沌之力形成的微弱护罩在第一时间就被彻底粉碎，归墟道种沉寂，他几乎是以纯粹的肉身与神魂，硬扛着这足以将不朽境修士都瞬间撕成碎片的恐怖乱流！

喀嚓……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从体内传来，不知断了多少根。皮肤表面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鲜血刚刚渗出，就被乱流卷走、蒸发。神魂更是如同风中残烛，被混乱的空间意念冲击得摇曳欲灭。

这绝对是他踏入修行以来，所经历的最纯粹的、最接近“死亡”的物理性毁灭过程！与之前在湮灭星云的能量风暴中不同，那里的能量虽狂暴，尚有属性与规律可循，可以某种方式抵抗或引导。而这里的空间乱流，是纯粹的空间法则暴动，无序而绝对，除了硬抗，几乎没有取巧的可能！

若非他的身体在暗潮星渊被混沌浊气反复淬炼，又在混沌石林中得到本源重塑，坚韧程度远超同阶，恐怕在进入的瞬间就已化为齑粉。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也许只过了一息，也许过去了千年。云澈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濒临溃散的边缘反复沉浮。他只能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将所有的求生意志，都凝聚在对胸口那枚混沌之心碎片的呼唤上。

碎片……回应了他。

即便在这片法则混乱、连时空都失去意义的虚渊之中，混沌之心碎片作为最古老的本源之物，依旧散发出一丝微弱却恒定的温热与脉动。它无法提供强大的能量护盾，也无法修复此刻如破布般的身体，但它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在绝对的混乱与虚无中，为云澈锚定了“自我”的存在。

同时，碎片似乎也在被动地吸收着虚渊中游离的、极其稀薄的某种原始空间能量，将其转化为一丝丝精纯的混沌本源，如同最细微的溪流，滋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生命力，勉强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他无法控制方向，也无法感知外界，只能如同一片无根的浮萍，被狂暴的空间乱流裹挟着，在无尽的黑暗虚渊中随波逐流，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的撕扯与冲击。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些破碎而扭曲的景象：那是空间乱流中偶尔夹杂的、来自不同时空位面的记忆碎片或景象投影。有星辰寂灭的壮丽与死寂，有文明初生时的微弱火光，有古老神魔征战的残影，也有无数生灵在空间灾难中瞬间湮灭的无声恐惧……

这些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碴，不断切割着他本就脆弱的神魂，带来另一种层面的痛苦。但他无法拒绝，也无法屏蔽，只能被动承受。

漂流……无休止的漂流……向着未知的、或许是永恒毁灭的终点……

就在云澈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身体也快要达到承受极限，开始从最细微的粒子层面崩解时——

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闪烁不定的光点！

那光点并非实质的光源，而更像是一处空间相对稳定的区域，在绝对混乱的虚渊中形成的、对空间乱流的微弱“折射”或“映射”。就像狂暴海洋中，一个极其微小而脆弱的空气泡。

生的希望！

云澈濒临涣散的精神猛地一振！他不知道那光点是什么，通向哪里，但无论如何，也比继续在这虚渊中漂流、直到彻底消散要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凭借着混沌之心碎片传来的一丝微弱牵引，以及残存的本能，艰难地调整着在乱流中翻滚的姿态，如同逆水行舟般，朝着那个微光闪烁的方向，奋力“游”去！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百倍。虚渊的乱流毫无规律，时而将他推向光点，时而又将他扯向相反的方向。他像是一个在十二级台风中试图抓住稻草的凡人，用尽一切办法，一点点地挪移、靠近。

距离在缓慢而痛苦地缩短。

十丈……五丈……三丈……

终于，在一次剧烈的空间震荡将他狠狠甩向侧方时，他借着那股力量，猛地一蹬（尽管在虚空中无处着力，这只是意志的具象），用尽最后的生命潜能，朝着那已经近在咫尺的、如同肥皂泡般脆弱的光膜，一头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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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奇异的、仿佛穿透了一层极其粘稠水膜的触感传来。

下一秒，所有的撕扯、混乱、黑暗与死寂，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带着微弱灵气的空气灌入肺腑，是脚踏实地的坚硬触感（尽管他几乎是摔落在地），是远处隐约传来的、熟悉而令人心悸的混沌迷雾的翻涌声，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联盟阵法的独特能量韵律！

云澈如同一条离水的鱼，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口的鲜血和内脏碎片。他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骨头不知断了多少，经脉寸寸碎裂，神魂更是布满了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溃散。

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艰难地转动着，看向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位于巨大星骸内部的空洞。洞壁是暗沉的、布满奇异纹路的岩石，头顶有微弱的天光（或许是星骸裂缝透入的星光）洒落。空气中弥漫着混沌迷雾特有的气息，但浓度远比外面稀薄。而在洞穴的某个角落，他隐约看到了几处人工开凿、镶嵌着简易阵石的痕迹，以及地面上残留的、几乎被尘埃掩盖的联盟制式装备的碎片！

这里……是守望星域内部？！而且，很可能是影十三之前报告过的、位于“破碎星璇”深处的那条天然虚空裂隙的出口附近？！

他竟然真的通过那条连接葬星海湮灭星云的裂隙，阴差阳错地……回到了联盟苦苦坚守的“家”？！

巨大的震惊与劫后余生的茫然冲击着云澈，但他此刻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极致的虚弱与重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

在彻底昏迷过去的前一瞬，他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带着警惕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谁？！……天啊！是……是源初帝君？！快！来人！！！”

黑暗，温柔而沉重地降临。

但这一次，黑暗带来的不再是绝望的漂流，而是久违的、带着一丝微光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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