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红颜赋 第16章 权柄暗移

鹰嘴崖的胜利，让林惊澜在镇北城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尽管郭骁依旧是名义上的最高统帅，但许多中下层军官和普通士卒，心中已然将那位运筹帷幄、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参军，视作了真正的支柱。

郭骁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却重若千钧的压力。他不再试图用粗暴的命令压制林惊澜，那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无能。他改变了策略，试图用繁琐的军务、无休止的会议将林惊澜困在帅府，消耗其精力。

然而，林惊澜早有准备。他利用“参赞军机”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接触核心军务，以其超凡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将各项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反而在郭骁的嫡系面前，展现出了远超他们的才干。许多原本中立的官员，开始不自觉地向他靠拢。

这一日，林惊澜以巡查城防为名，来到了城西那处偏僻的营房——他麾下“奇兵”的隐秘驻地之一。慕容婉早已在此等候，她刚从鹰嘴崖轮换下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添几分历经沙场的坚毅。

“郭骁最近倒是消停了不少，”慕容婉递过一壶清水，“不过，俺总觉得这老家伙没憋好屁。”

林惊澜接过水壶，目光扫过正在加紧操练的士卒，微微颔首：“他在等，等朝廷的旨意，也在等鞑靼主力的动向。我们也不能闲着。”他看向慕容婉，“鹰嘴崖一战，兄弟们损耗如何？军械可还充足？”

慕容婉神色一黯：“折了三十七个好兄弟，伤者近百。箭矢消耗巨大，尤其是破军弩的专用箭，所剩无几。刀剑甲胄也有不少损毁。”

林惊澜沉默片刻，沉声道：“抚恤之事，我会想办法从别处筹措银两，加倍发放。至于军械……”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们不能总指望郭骁拨付，何况，军械库那些制式装备，也未必合用。”

他招了招手，赵顺立刻引着一位头发花白、手臂粗壮的老者走了过来。正是军械作坊那位不得志的老匠人，石坚。

“石师傅，你看这些弟兄们的装备，可能改进？”林惊澜指着场中士卒问道。

石坚浑浊的眼睛顿时放出光来，他仔细查看了一名士卒的佩刀和皮甲，又试了试破军弩的力道，激动道：“将军！这些装备……大有可为啊！这刀钢火不足，韧性不够，容易卷刃。这甲胄要害处防护太弱！还有这弩，若能将绞盘改进，上弦能省三成力气，射程或许还能增加些许！”

林惊澜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好！石师傅，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这‘奇兵’的专属匠作。我会拨给你一笔银钱，一处更隐秘的场地，你需要什么材料，列个单子，我想办法弄来！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提升兄弟们的装备！”

“将军放心！老汉定当竭尽全力！”石坚激动得老脸通红，他终于等到了施展毕生所学的机会。

安排完军械之事，林惊澜与慕容婉并肩走在营房后的土坡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朝廷的封赏，应该快到了吧？”慕容婉望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问道。

“嗯。”林惊澜点头，“曹如意的密奏，加上我们实打实的军功，陛下不会无视。这或许是我们打破目前僵局的机会。”

“你……会离开北疆吗？”慕容婉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惊澜迎上她的目光，看到了那深藏在英气之下的关切。他心中微动，语气却依旧平稳：“北疆之事未了，我不会轻易离开。即便回京，也必会回来。这里，有未竟之事，也有……牵挂之人。”

他话语中的暗示让慕容婉脸颊微热，她别过头，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低声道：“谁要你牵挂……只要你记得，这北疆，还有一帮愿意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弟兄，还有……俺等着看你兑现承诺，让这北疆换个天地。”

她的直率中带着女儿家的羞涩，在这苍茫的边关落日下，别有一番动人风姿。林惊澜看着她被霞光染红的侧脸，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因长期握刀而略带薄茧的手，一触即分。

“等我。”他只说了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慕容婉身体微微一颤，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头，只是耳根更红了。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绝尘而来，是听风阁的密探。

“将军！紧急情报！鞑靼左贤王主力五万，已完成集结，正日夜兼程，直奔镇北城而来！预计十日内抵达！另，朝中主和派似有异动，正在暗中阻挠援军和粮饷调度！”

消息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吹散了方才那片刻的旖旎。

林惊澜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真正的考验，终于要来了。而他手中掌握的这点力量，能否在这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中，不仅保全自身，更能乘风而起？

他望向北方，目光穿透暮色，仿佛已看到了那遮天蔽日的旌旗和如林的刀枪。

潜龙，已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是时候直面这席卷天下的风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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