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之脑域侵蚀 第186章 新的试炼（4）

“嘎吱——”

“呀，公交车到了。李四特叔叔，快上车。别迟到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如同设定好的死亡序曲，再次奏响。

李四特站在“天堂”站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了一下。

那不是恐惧，而是源自灵魂深处、对那极致痛苦的生理性记忆。

前两次被活生生磨碎成尘埃的体验，如同烧红的铁水，浇筑在他的意识核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神经末梢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大脑深处嗡鸣不断，几乎要将他逼疯。

不能停下！必须上车！

在阿曼达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如同扑向唯一生路的困兽，猛地转身，爆发出全部的速度冲向那扇敞开的车门！

然而，还是慢了一线。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车门边缘的瞬间——

“哐当！”

车门带着决绝的冷漠，在他眼前猛地关闭。透过肮脏模糊的车窗玻璃，他最后看到的，是车厢内部那一片拥挤的灰蒙蒙人影，以及阿曼达转身没入人群前，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又消失了。

“操！”

李四特心中怒骂，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知道，犹豫就是死亡！

他冲到车门前，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尽管知道这毫无意义。

公交车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开始缓缓移动。

不能放弃！还有机会！

李四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回放着第一次死亡前的细节。那个丢失车票的人……售票员……

对！售票员！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即将加速的公交车大吼道：

“售票员呢？！我要买票！”

声音洪亮，甚至压过了引擎的噪音。

奇迹般地，已经启动的公交车，竟然真的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再次停了下来！

车门，“嘎吱”一声，重新打开！

成了！

李四特心中闪过一丝狂喜，不敢耽搁，一步跨了上去。

车厢内依旧昏暗，拥挤，充斥着那些灰雾笼罩的沉默人影。阿曼达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他的目光立刻投向车头方向。果然，在驾驶员座位后边，有一个略显突兀的单人座位。

一个同样笼罩在灰蒙蒙雾气中，但轮廓相对清晰一些的人影，正歪歪斜斜地坐在那里，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李四特挤开几个挡路的“乘客”，来到那个座位前，语气急促但尽量保持镇定：

“售票员，我买票。”

那模糊的人影动了动，似乎抬了抬眼皮，一个极其不耐烦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去哪里？”

“……”

去哪里？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四特的脑门上，让他瞬间懵了。

对啊……我去哪里？

通古斯？决斗场？天堂？还是……某个未知的车站？

他根本不知道这辆诡异的公交车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阿曼达从未告知！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对啊……我要去哪里……”

“白痴！都不知道去哪里，你坐什么车？下去！”

那售票员的耐心似乎瞬间耗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蛮横的驱逐意味。

轰——！！！

令人绝望的黑灰色飓风，没有任何征兆，再次从车头方向咆哮着席卷而来！

“不——！”

李四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不甘的怒吼，那深入骨髓灵魂的碾磨剧痛便再次将他吞噬。

血肉磨坊无情地运转，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一点点被碾碎、消亡。

……

轮回再启。

“嘎吱——”

“呀，公交车到了……”

剧痛余韵像电流一样麻痹着李四特的神经，但他冲上公交车的动作却比上一次更加果决，几乎在车门刚打开的瞬间就蹿了上去。

依旧找不到阿曼达。

他直接冲到售票员面前，没有任何废话：

“买票！”

“去哪里？”

不耐烦的声音如期而至。

这一次，李四特有了准备。

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在疼痛的干扰下飞速运转。

去哪里？这个场景……这个公交车……上一次经历这个场景，是在祭坛赌约之后，离开之前……当时，他和阿曼达讨论过……

“里瓦尔叔叔，你今天又要出差吗？”

“是的，叔叔又要出差。”

对！出差！

当时的角色设定是“出差”！

而出差，通常要去……车站！

仿佛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稻草，李四特立刻大声说：

“去车站！”

他以为找到了正确答案，心中甚至升起一丝侥幸。

然而，售票员那模糊的脑袋似乎歪了歪，声音带着一种戏谑的冰冷：

“去哪个车站？”

哪个……车站？

李四特僵住了。

他哪里知道这鬼地方有几个车站？哪个才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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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去哪个车站都不知道？捣什么乱！下去！”

呼——！

飓风过境，血肉成尘。

李四特，卒。

……

新的轮回。

李四特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连续死亡带来的精神折磨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让他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分析着每一次失败的细节。

上车，挤到售票员面前。

“买票！去最大的车站！”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他基于常理的推断，最大的车站，或许就是枢纽，就是终点，或者起点！

售票员沉默了一下，似乎认可了这个目的地。

“车票，一百。”

一百？

李四特心中一紧，立刻伸手摸向自己身上。

他翻遍所有的口袋，最后在公文包的夹层，找到七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

七块钱！

“我……我只有七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干涩。

“没钱坐什么车？穷鬼！下去！”

轰——！

熟悉的流程，熟悉的痛苦，熟悉的消亡。

……

“嘎吱——”

“呀，公交车到了……”

李四特的眼神已经变得麻木，但行动却愈发流畅，仿佛形成了肌肉记忆。他甚至没有去看阿曼达，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规则”上。

冲上车，直接扑到售票员面前，语速极快，不容打断地喊道：

“售票员！我要买票！就买七块钱的票！”

他学乖了，不再指定具体目的地，而是根据自己拥有的“资金”来购买对应的票额！

这是他在上一次死亡瞬间，灵光一闪想到的破局之法！

售票员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弄得愣了一下。

那团模糊的灰雾对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那只雾气之手伸了过来。

李四特毫不犹豫地将那七张浸满冷汗的纸币，拍在了对方手上。

售票员收回手，雾气涌动了一下，递过来一张纸票。

然后，他不再理会，恢复了那副歪斜慵懒的姿态。

没有飓风！

成功了！

李四特心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猛地一松，差点虚脱地瘫软下去。

他强行稳住身形，大口地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妈的，终于……安全了。

他不敢在车头久留，开始遵循最初的念头，向着车厢后方挤去。

他还是要找到阿曼达！必须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无尽的死亡轮回，这诡异的公交车，究竟意义何在？

车厢内依旧拥挤，那些灰蒙蒙的人影，无声地随着车辆的摇晃而晃动。

他费力地拨开一个又一个“乘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张模糊的面孔。

就在他挤到车厢中部，因为暂时脱离死亡威胁而精神稍有松懈的瞬间——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刚才放票的上衣内袋。

空的。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猛地停下脚步，又飞快地翻遍了身上所有可能放票的口袋。

什么都没有！

那张用七块钱换来，维系着他生命的车票……不见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惊恐声音，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与第一次死亡前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欸？我车票呢？”

“谁？谁偷我车票了？！”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回应他的，是车头方向，那个粗野暴躁如同噩梦般的声音：

“没有车票的，都给我滚下去！”

不——！！！

李四特的心中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黑灰色的毁灭飓风，没有丝毫怜悯，如期而至，再次将他连同他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彻底吞噬、碾磨、化为乌有。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瞬，只有一个念头在他破碎的思维中闪烁：

车票……会被偷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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