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之脑域侵蚀 第124章 情困乌龙山（4）

闸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克隆体陆嫣然的惊呼与担忧隔绝。

在张大帅的引领下，李四特独自一人，行走在曾经熟悉，如今却被肃杀气氛笼罩的乌龙山小径上。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那是成千上万新人类汇聚而成的精神场，寂静，却比任何战鼓号角更令人心悸。

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甚至没有看到一个新人类的身影。但它们无处不在，那一道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精神触角，如同蛛网般遍布山林，清晰地通过张大帅父子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黑龙寨遗址。

越靠近那片焦黑的废墟，李四特的心就越发沉静，一种奔赴刑场般的决绝取代了最初的波澜。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片废墟的中心，他幼时与母亲亲手种下，又曾在那场惨剧中焚毁的桂花树，此刻竟奇迹般地重新生长，变得郁郁葱葱，枝叶间甚至已经结出了淡黄色的细小花苞，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甜香气，与周围破败的景象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而树下，坐着一个人。

她穿着一身简洁却透着无形威仪的银灰色服饰，蓝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面容与真正的陆嫣然一般无二，却冰冷得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她坐在那里，仿佛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所有的寂静与肃杀都因她而生。

王。

新人类的女王，陆嫣然的本体。

她似乎早已察觉到李四特的到来，缓缓抬起眼睑。那双曾经蕴藏着星辰与笑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双方的见面，在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中开始。

“我，” 她开口，声音平缓，没有丝毫起伏，如同机器合成的语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像记得你。”

她没有失去记忆？

李四特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巨大的惊喜，瞬间在脑海里闪现。

“是的，在很久以前，我们……我们曾经是恋人。”

他的声音因紧张和复杂的情感，而微微有些颤抖。

“恋人？”

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检索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词条。

随即，她冰冷的摇头。

“不，你在骗我。在我最初的记忆中，你曾经是最亮的光，我还在你身上嗅到浓烈的同类味道。”

难道她记得夺舍计划的过程？

难道是我体内的纳米暗金属？

李四特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坚持道：

“不，在你成为王之前，我们是恋人。你知道，成为新人类的代价是失去记忆，你…忘记了。”

“忘记？”

她微蹙眉头思考许久，缓缓说：

“既然我们是恋人……”

王的目光平静越过李四特的肩膀，投向他身后，语气带着一丝探究问：

“那她，是谁？”

李四特猛地回头！

只见几名他带来的雾霭岛新人类，竟然押解着那个刚刚苏醒记忆不全的克隆体陆嫣然走了过来！

克隆体的脸上充满了震惊、茫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她看看桂花树下的王，又看看李四特，眼神复杂至极。

最终，她走到李四特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似乎是在缓解内心的不安，又似乎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你们人类，最是狡诈。”

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讽，冰冷的吐出三个字：

“你，骗我。”

“我……我……我……”

李四特张口结舌，他看着克隆体那张与王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她眼中与自己共有的记忆所带来的痛苦，那句“她是你的克隆体”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狡诈的人类，果然在骗我。”

王的语气骤然转冷，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寒意深深的宣判道：

“你…该…死！”

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信手从身旁的桂花树摘下一片翠绿的树叶，指尖微屈，对着李四特，轻轻一弹！

那片柔软的树叶，在脱离她指尖的瞬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与毁灭的力量，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碧绿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射李四特的心脏！

快！快到极致！

李四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死亡之光逼近！

奴隶契约强制下，张大帅和张天豪想要救援，却被王那浩瀚如海的精神威压死死压制，灵魂都在颤栗，动弹不得！

“不——！！”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凝固的空气！

是克隆体陆嫣然！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

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挡在李四特身前！

“噗嗤！”

轻微的利物入肉的声音。

那片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树叶，精准地没入她的胸口，在她背后带出一蓬凄艳的血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克隆体陆嫣然身体猛地一僵，软软地向后倒去，被下意识伸出双臂的李四特紧紧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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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着头，看着他，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确认和诀别。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却又清晰无比地说：

“我……我可以为你去死……我……我才是……真的……”

话音落下，她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那具刚刚承载了复苏灵魂的躯壳，在他怀中，慢慢变冷。

李四特呆呆地抱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眼睁睁看着这张刻骨铭心的脸在怀中失去生机，看着她为了证明一个“真”字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爆发！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恨！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犹豫！恨这操蛋的命运！恨那个坐在树下冷漠如同神只的“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极致的痛苦如同铁锤，狠狠砸向他意识的深处！仿佛某种一直禁锢着他的枷锁，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精神力量，以他为中心，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从未如此“空旷”又如此“充实”，仿佛能容纳星辰大海！

【大脑利用率，突破20％！】

【觉醒精神异能：精神冲击和记忆模拟灌输。】

【精神冲击：可将自身精神力凝聚为无形利刺，强行冲击敌人脑海，轻则精神恍惚，重则意识混乱甚至脑死亡。】

【记忆模拟灌输：可将自身记忆或构建的信息包，强制传送向目标。】

一种来自意识海深处的明悟，在李四特脑海回响，他却置若罔闻。

“啊——！！！”

李四特仰天发出一声悲愤到极点的长啸，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

他轻轻放下怀中尚有余温的尸体，猛地转头，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桂花树下的王！

他要让她知道！让她想起！让她感受这份痛苦！

李四特调动起刚刚觉醒尚且狂暴不稳的精神力，模拟着张天豪接收过的知识包结构，将他与陆嫣然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的点点滴滴，那些青涩的美好的独属于他们的记忆碎片，疯狂地压缩凝聚！

他要将这个包含着“真相”与“情感”的压缩包，强行灌输给那个冰冷的“王”！

然而，就在他那蕴含着无尽悲愤与质问的精神力即将涌向王的瞬间——

王，却缓缓站起身。

她看着悲恸欲绝的李四特，又看了一眼他怀中死去的克隆体，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但那涟漪瞬间便消失了，快得像是错觉。

她没有迎接李四特的精神冲击，也没有任何解释。

她只是转过身，蓝色的长发在微风中拂动，身影如同幻影般，开始变得模糊、消散。

只有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嘲弄？或是其他什么意味的话语，随风飘入李四特的耳中：

“看来…你是喜欢她的。”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下。

与此同时，那笼罩着整个乌龙山令人窒息的精神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漫山遍野的新人类，如同得到无声的指令，开始井然有序地撤退，迅速隐没在群山密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李四特，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躯体，跪在重新变得死寂的废墟上，如同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魂。

他觉醒的力量，还没来得及使用，目标却已飘然远去。

而那句“你是喜欢她的”，像是一根冰冷的针，深深扎进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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