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上,四枚令旗插得笔直,旗尖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无形之手拨弄着。
杨十三郎的指尖从最后一个红标上抬起——天眼城旧址的标记已经泛黑,那是白眉元尊的青藤杖昨夜点上去的。
他环视一圈,七把叉正翘着腿坐在案几上啃桃子,果核精准地吐进三丈外的铜盂里;
戴芙蓉低头擦拭溯魂灯,灯芯的青火映得她眉间发暗;
阿槐缩在角落,白纱下的右眼还在渗血,怀里那盆茉莉又枯了两片叶子。
"粮仓地窖、瑶池药圃、蚀月渊通道——"
杨十三郎的寒穹玄冰枪尖依次点过三处,"三个策源地必须同时捣毁。"
七把叉把桃核咬得咔嚓响:"老子去烧药圃!那些花花草草最怕火,一烧一个准儿。"
"不行。"
戴芙蓉的灯焰突然蹿高,"毒仙浒的蚀魂散遇火会汽化,吸进肺里比直接吃还毒。"
"那就先泼水再烧!"七把叉的焚天枪往地上一杵。
杨十三郎的枪穗无风自动。
他想起三天前阿槐浊化之眼里看到的画面——瑶池药圃的土壤下,埋着七公主的团扇。
"药圃给你。"他突然说,"但必须带足玄冰符,先封后烧。"
阿槐的藤蔓突然窜出,缠住七把叉的手腕。
藤尖在他掌心划出一个血淋淋的"七"字,又迅速缩回。
七把叉瞪着掌心:"小阿槐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
"辰时动手。"
杨十三郎打断他,"朱风继续盯蚀月渊,戴芙蓉封通道,我处理粮仓地窖。"
他顿了顿,"金罗大仙留守……"
"我呢?"阿槐轻声问。
寒穹玄冰枪的霜气在枪尖凝结成一面冰镜,映出白纱下的黑眼:"你看清每个策源地连向哪里。"
窗外突然传来扑棱声。一只传信鹤撞在窗棂上,鸟喙里叼着的不是玉简,而是半截焦黑的藤蔓
鹤眼里蓝光一闪,口吐人言:"现在分兵......会不会太晚了?"
七把叉的焚天枪轰然贯穿鹤身,灰烬中浮现四色符文。
"不晚。"杨十三郎碾碎那截藤蔓,"正好一网打尽。"
瑶池药圃的蟠桃树在火光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七把叉蹲在墙头,嘴里叼着根玄冰符,像叼着根草似的。
他眯眼望着下方那片看似平静的药田——泥土泛着不正常的幽蓝色,连风掠过时都带着甜腻的腐香。
"泼水!"他朝身后一挥手。
三名火部天将扛着水缸跃下,清水浇在药圃上的瞬间,土壤里立刻窜出数十条蓝纹藤蔓,像被烫伤的蛇一般疯狂扭动。
"哈!露馅了吧?"七把叉的焚天枪喷出火舌,"给老子烧干净!"
烈焰席卷药圃,藤蔓在火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焦臭的浓烟里,七把叉突然瞥见一株未被点燃的灵芝——菌盖上粘着片熟悉的团扇碎片,扇面上的仙鹤眼睛正诡异地转动着,看向他的方向。
"逮到你了......"
他枪尖一挑,灵芝飞向空中,却在半途被一道冰蓝光芒击中——杨十三郎的寒穹玄冰枪精准支援,将灵芝冻成冰坨。
"轰!"
冰坨坠地碎裂,露出里面裹着的一枚毒仙浒结晶。结晶核心封着一滴黑血,血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退后!"七把叉一脚踹开想凑近查看的天将,焚天枪喷出火龙卷将结晶包裹。
火焰由红转青的瞬间,他后颈突然一凉——有人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七把叉回身就是一枪,却劈了个空。背后只有燃烧的桃树,树影在火光中摇曳,像极了人形。
天将突然惊呼,"土里在冒泡!"
药圃中央的土壤开始翻涌,一个接一个的泥泡鼓起、炸开,每个泡里都裹着半张人脸。
七把叉的焚天枪插进土里猛力一搅——
"砰!"
巨大的气浪将他掀飞。
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顺势甩出三张火雷符。符纸粘在药圃边缘的围栏上,爆炸的冲击波恰好将毒烟压回中心。
落地时他单膝跪地,靴底碾碎了一朵蓝色小花。花汁溅在护腕上,立刻腐蚀出几个小孔。
"姥姥的......"七把叉扯下护腕,突然发现小孔排列的形状,赫然是个"七"字。
远处传来急促的鹤唳。他抬头看见三只传信鹤正往不同方向飞去,每只鹤的喙上都叼着截蓝纹藤蔓。
"想报信?"七把叉咧嘴一笑,焚天枪喷出三道火线,"老子让你们变烤鹤!"
最左侧的鹤突然回头,鸟喙张开吐出人言:"烧吧......烧得越干净......我们替换得越快......"
烈焰吞没鹤身的瞬间,七把叉臂上的灼伤处,闪过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蓝光。
粮仓地窖的铜锁已经锈死,杨十三郎的寒穹玄冰枪轻轻一挑,锁链便碎成齑粉。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某种甜腻的腥气扑面而来。
地窖深处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条蛇在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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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戴芙蓉的溯魂灯照进去,灯光竟被黑暗吞噬了大半,只剩下一圈微弱的光晕。
"这地方不对劲。"戴芙蓉低声说,"连光都透不进去。"
杨十三郎的枪尖凝出一缕霜气,冰晶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线。
光线所及之处,墙壁上爬满了蓝纹藤蔓,藤蔓间挂着数十个蚕茧般的物体——每个茧里都裹着一名仙官,他们的后颈被藤蔓刺入,双眼空洞地望着虚空。
"还活着!"戴芙蓉的金针飞向最近的一名仙官,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弹开,"他们的魂魄......被抽走了部分。"
最里侧的茧突然颤动起来。一名白发老者挣扎着抬头,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司......命......"
杨十三郎箭步上前,枪尖精准地挑断缠绕老者的藤蔓。老者跌落在地,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护腕:"他们在......喂鹤......我们的记忆......在喂鹤......"
话音未落,老者的瞳孔突然扩散,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蓝纹。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猛地扑向杨十三郎——
"锵!"
寒穹玄冰枪贯穿老者的肩膀,将他钉在墙上。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缕黑雾从伤口溢出。
老者的脸扭曲着,时而清醒时而狰狞:"快走......我们......已经......不是......"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所有茧同时破裂,被囚的仙官们踉跄站起,他们的动作整齐得可怕,后颈的蓝纹如呼吸般明灭。
"被寄生了。"戴芙蓉的溯魂灯疯狂闪烁,"他们的记忆正在被千面人消化!"
杨十三郎的枪穗炸开冰晶,霜气瞬间覆盖整个地窖。冰层攀上那些仙官的身体,将他们冻在原地。
"先封住。"他声音发沉,"等找到破解之法再——"
"砰!"
地窖顶突然破开一个大洞,一只翼展三丈的仙鹤俯冲而下,喙中喷出腐蚀性黑雾。杨十三郎旋身挥枪,枪风劈开黑雾的刹那,他看见鹤眼里映出的画面——
瑶池深处,七公主正在抚摸一只仙鹤的羽毛。鹤喙张开,吐出一缕蓝光,钻进了她的袖口。
寒穹玄冰枪将仙鹤钉穿在地。
鹤尸炸开的瞬间,整个地窖开始坍塌。
"走!"杨十三郎拽起戴芙蓉冲出地窖。身后传来冰层碎裂的声音,以及那些被寄生仙官们整齐的嘶吼:
"仙胞......出世......四浒......混沌......"
蚀月渊的黑水像沸腾的墨汁,不断冲击着戴芙蓉布下的金光结界。
结界外的崖壁上,数十个半成型的千面人正从岩缝里爬出。
它们的身躯像融化的蜡,勉强维持着人形,皮肤下不时鼓起游动的蓝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钻行。
"撑不住了......"戴芙蓉的指尖在发抖,溯魂灯的裂缝已经蔓延到灯座,溢出的灯油混着黑血滴在岩石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一道火墙突然从侧面轰来,将三个扑向结界的千面人烧成灰烬。
"老子来得不算晚吧?"
七把叉扛着焚天枪从烟尘里走出,枪尖还滴着蓝莹莹的液体。
他的左臂缠着绷带——那是瑶池药圃留下的灼伤,此刻绷带下隐隐透出诡异的蓝光。
戴芙蓉的灯焰猛地一颤:"你的手......"
"小伤!"
七把叉满不在乎地甩甩胳膊,焚天枪喷出三道火龙卷,将渊口冲出的黑水逼退数丈,"首座哥那边完事了?"
"粮仓地窖封住了,但那些被寄生的仙官......"戴芙蓉的话戛然而止。
黑水突然平静下来,水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
每张脸都在无声嘶吼,口型出奇地一致——
"见鬼......"七把叉的焚天枪火势一滞,"这帮玩意儿连我们的暗号都学会了?"
水面的人脸突然集体转向同一个方向。戴芙蓉的溯魂灯"咔嚓"一声裂成两半,最后的青光映出黑水深处的景象——
朱风被四条锁链吊在渊底,周身缠绕着蓝纹藤蔓。
他面前站着另一个"朱风",正用他的三棱刺在练习刺法。
"是陷阱!"戴芙蓉想去抓七把叉,却扑了个空。
七把叉已经冲了出去,焚天枪在渊口划出一道火线:"我去救朱四哥!你守好——"
黑水突然炸开,一条水龙卷将他吞没。水花溅在戴芙蓉脸上,像无数根钢针扎进皮肤。
她模糊的视线里,七把叉的身影在水龙中挣扎,左臂的绷带被撕开,露出皮肤下蠕动的蓝纹。
"别看水里的脸!"
杨十三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寒穹玄冰枪的霜气冻住整片黑水,冰层下的人脸扭曲成痛苦的表情。
七把叉从半空摔下来,浑身湿透却哈哈大笑:"老子命硬!唯一遗憾是不够疼,不太爽……"
他举起左臂——蓝纹已经褪去,只在肘部留下个"七"字形的疤痕,"这玩意儿怕冷!"
冰层突然传来碎裂声。
渊底升起一团黑雾,雾中走出与朱风一模一样的人影。
"又来了......"
七把叉啐了口血沫,"首座哥,这次让我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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