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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长达百页的做空报告，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黑色的，冰冷的墓碑，不仅砸在了“华康药业”的跌停板上，也狠狠地，砸在了“默资本”那间刚刚还洋溢着胜利喜悦的办公室里，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五分。
当集合竞价窗口再次打开时，历史，以一种更冰冷、更残酷的方式，进行了简单粗暴的，自我复制。
没有任何意外。
没有任何挣扎。
【华康药业】，再一次，被一堵由数千万手恐慌性卖单筑成的，望不到尽头的，绝望之墙，死死地，封在了一字跌停板上。
而与它一同坠入深渊的，是整个医药板块，和无数投资者那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点信心。
办公室里，气氛凝固如铁，死寂得，能听到彼此那沉重而压抑的心跳声。
屏幕上，“创世一号”那条代表着产品净值的红色曲线，正以一个毫不留情的，陡峭的角度，持续向下滑落。
虽然他们的仓位不重，但在这种史诗级的“系统性风险”面前，任何一点暴露，都会被市场先生，用最残忍的方式，无限放大。
曾经让他们一战封神，规模破亿的“胜利果实”，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快速吞噬。
每一个百分点的下跌，都像一把锋利的，生了锈的钝刀，在缓慢地，反复地，切割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开个会吧。”
最终，是秦风，这个永远最冷静的法务官，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会议桌前。
李毅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那魁梧的身体，此刻却像一座被掏空的山，散发着一股无力的，焦躁的气息。
林轩，则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呆呆地盯着那份已经被他翻烂了的报告，双眼空洞，嘴唇干裂，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坐在主位上的，陈默。
秦风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见的，干涩。
他将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推到了桌子中央。
“这是我刚刚咨询了几位我在美国的律师同学后，整理出来的资料。”
“在美国资本市场，一旦上市公司的财务造假被第三方机构证实，那么，等待它的，将是来自SEC（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天价罚单，和由无数中小股东发起的，足以让公司破产的，集体诉讼。”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陈默，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更重要的是，那些在‘造假’被揭露前，依旧在为这家公司‘唱多’，甚至建议客户买入的投资机构……也同样会被列为，集体诉讼的被告之一！”
“这不仅仅是亏钱的问题了，老板。”
“这关乎到我们‘默资本’的，生死存亡，和我们每一个人的，职业声誉！”
“职业声誉”这四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林轩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里。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充斥满了血丝！
他几乎是“抢”过了秦风的话头，声音嘶哑地，近乎低吼地，对着陈末说道：
“老板！我研究了一晚上！这份报告里的每一个数据，每一个‘硬伤’，从一个研究员的角度，我，根本，无法反驳！”
他抓起那份厚厚的报告，像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车流量！卫星拍的！我们怎么反驳？！”
“经销商！人家是拿着带海关公章的报税单！我们怎么反驳？！”
“海外子公司的空壳地址！人家连谷歌街景截图都附上了！那间破屋子连个门牌号都没有！我们拿什么去反驳？！”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死死地盯着陈默，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挣扎，和一种被再次背叛的，深深的屈辱！
这，是团队成立以来，第一次。
下属，用一种近乎“质问”的姿态，挑战着领导者的，绝对权威！
李毅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相信陈默。
但他，同样也无法反驳林轩和秦风提出的，那些冰冷的，残酷的，事实！
办公室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对峙！
沉默的，压抑的，冰冷的对峙！
终于！
林轩的情绪，在压抑到顶点之后，彻底，爆发了！
他一把将那份报告，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那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老板！！！”
他几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这两个字！
那声音里，带着哭腔，带着哀求，也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孤注一掷！
“斩仓吧！我们认输！现在，立刻！马上！”
“我们是正规军！不是路边的野路子游资！声誉，比一城一池的得失更重要！比我们所有人的命都重要！”
“我们不能，也绝对不允许，和一家已经被钉在‘骗子’耻辱柱上的公司，站在一起！”
“那不仅是对我们客户的不负责！更是对我，对你，对我们所有‘默资本’人，这三个字的，终极侮辱！”
吼完最后那句话，林轩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低下头，双手抱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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