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末日降临后的第一百二十天。
严寒,如同一位不请自来的残酷访客,牢牢扼住了世界的咽喉。曾经四季如夏的印尼海域,此刻竟飘洒着不合时宜的、带着死寂灰白的雪花。它们无声地落在黝黑的海面上,旋即被吞没,落在“Amadea”号破旧的甲板上,积起一层薄薄的、冰冷的哀伤。
经过三天日夜不休的航行,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Amadea”号,这艘承载着最后希望与无数伤痛的钢铁孤舟,如同一个身负重伤、勉力前行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沿着南线,驶入了纳土纳群岛这片危机四伏的水域。这里是回到故土前最后的一站,是漫长逃亡路上的一个短暂逗留点。身后,是跨越了千万里、浸透了鲜血与挣扎的航迹;身前,是蔓延至世界尽头、深邃未知的黑暗海疆,唯有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黎明与天晴,才能窥见一丝前路的微光。
驾驶舱内,空气几乎要和舱外一样凝固成冰。雷达系统在不久前的灾难中严重受损,这使得“胡萝卜”的自动驾驶能力大打折扣。南海水域暗礁密布,尤其是在这能见度极低的雪夜,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船毁人亡的惨剧。因此,陆明锐不得不将大部分时间耗费在这间几乎没有温度可言的驾驶室里,依靠着残存的电子海图、微弱的灯光以及他自身积累的航海经验,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艘伤痕累累的船只。
他将抽到尽头的烟蒂摁灭在早已堆满的烟灰缸里,动作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重压。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紧紧锁定在前方被雪花模糊的黑暗之中。
同样几天几夜未曾好好合眼的,还有裴清。这个原本应该在大学校园里享受着青春与知识熏陶的年轻男孩,如今却要肩负起维护整艘船机械运转、修复各处损伤的重任。他内向而害羞,不善于表达,只是默默地将所有压力转化为行动,蜷缩在引擎室或各个故障点,用他并不算特别娴熟但极其认真的技术,维系着“Amadea”号的生命线。每一次引擎的异常响动,每一次管道的轻微泄漏,都足以让他心惊胆战,那清秀却沾满油污的脸上,总是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虑和专注。
“咿呀——”一声轻响,驾驶舱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凛冽刺骨的寒风立刻像找到了突破口般汹涌而入,卷起地板上散落的几张纸片,也让陆明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离开了尚且被火山灰余烬笼罩、保留着暖意的廖内群岛,失去了那层简陋的“保温层”,严冬的酷寒重新肆无忌惮地统治了这片天空与海洋。
驾驶舱的空调系统在冲破海啸后就彻底罢工,这里的寒冷与外面并无二致,甚至因为缺乏活动而更显湿冷。
进来的是苏澜。她端着一个冒着微弱热气的碗,小心翼翼地避开门槛,走了进来。她的身影在昏暗的仪表盘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尽管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的风霜,却依旧难掩那份天生的丽质。她的眼眸在微光中显得格外明亮,像是不曾蒙尘的星辰,映照着仪表盘上跳跃的微光。她穿着一身合体的防寒服,勾勒出矫健而优美的身体线条,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平添了几分柔美。
“吃吧。”苏澜的声音打破了驾驶舱的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将碗放在陆明锐手边的驾驶台上,碗里是看起来简单却热气腾腾的面条。“暖暖胃。”
陆明锐转过头,看到是她,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弛的痕迹。他搓了搓几乎冻僵的双手,接过碗,感受到那一点珍贵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谢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差点冷死了。”
“再过几天,等我们到了地方,你就不用再在这里受冻了。”苏澜侧身靠在驾驶台边,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不同光芒的仪表,最后落在陆明锐的脸上,轻声说道。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对未来的期盼,试图驱散此刻的严寒。
陆明锐埋头吃了一大口面,温暖的食物下肚,确实驱散了不少寒意。他含糊地应道:“嗯,没事。‘Amadea’能坚持,我就能。它身上的伤可比我重多了。”他说话时,目光扫过舱壁上那些临时焊接的补丁和裸露的线缆,这些都是不久前那场与大自然天灾恶战后留下的印记。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但一种无形的、温暖的气息却悄然在寒冷的空气中缠绕、升腾,驱散了些许孤独与冰冷。这是一种历经生死后形成的默契,无需太多言语,便能感知彼此的存在所带来的慰藉。
“今晚停船?”苏澜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目光重新回到陆明锐脸上。
“嗯,对。”陆明锐几口将碗里的面条吃完,甚至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满足地舒了口气。“明天就要进入纳土纳群岛核心水域了,情况可能更复杂。今晚我们都休息一下,保持体力,免得真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大家都没精神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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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丧尸末日,大海里的求生之路请大家收藏:()丧尸末日,大海里的求生之路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为什么……要这样做?”陆明锐放下咖啡杯,眉头紧锁,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了解萧语微,她视女儿萧兔兔如生命,对兔兔的照顾无微不至,几乎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地步。这样一个母亲,怎么会愿意在自己女儿身上进行如此危险、近乎疯狂的实验?除非……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以她对女儿的保护,根本不需要一个AI来协助照顾。
萧语微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过身,望向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以及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海域。她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的勾勒下,显得异常柔美,却也透着一股深沉的哀伤与决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声音飘忽得如同窗外的雪:“也许……有一天,我会不在她身边吧。”她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在陆明锐脸上,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蕴含着太多陆明锐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有不舍,有担忧,有决绝,还有一丝……托付的意味。
陆明锐瞬间明白了。萧语微不是在无的放矢。她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她拥有改变末世的庞大价值。
阿美莉卡不会轻易杀死她,但极有可能会将她与女儿强行分离。一旦失去了母亲的庇护,以萧兔兔单纯的性格和年幼的体魄,在这残酷的末日里将寸步难行。如果能有“胡萝卜”这个拥有强大能力和绝对忠诚的AI伴随其左右,如同一个无形的守护者,至少能极大地提升兔兔的生存几率,也能让萧语微在可能到来的分离之日,多少安心一些。
这是一种何等深沉又无奈的爱?一种需要在可能永别之前,将孩子的未来托付给冰冷造物的绝望准备。
一股强烈的怜惜与保护欲涌上陆明锐的心头。他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走到萧语微面前,伸出双臂,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一僵,随即柔软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没有说什么“你放心,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没人能分开你们”之类的豪言壮语。因为他深知现实的残酷,追杀他们的势力强大到令人绝望,他真的无法保证自己能阻止那种情况的发生。阿美莉卡,或者其他什么敌人,确实有能力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所以,他只是收紧手臂,将怀抱变得更温暖、更坚实一些,在她耳边低沉而肯定地说道:“嗯,我懂你的意思。” 简单的几个字,承载着他所有的理解、支持和无声的承诺——他会尽力,无论如何,都会尽力保护她们母女,直到最后一刻。
萧语微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感受着这短暂而珍贵的温暖与依靠。窗外,风雪依旧,寒意彻骨。舱内,相拥的两人,试图用彼此的体温,对抗这整个世界的冰冷与不确定。
而在下层甲板的某个舱室内,萧兔兔正抱着一只略显破旧的玩具熊,蜷缩在铺位上,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听着外面风雪的声音,对母亲正在为她筹划的那个关乎未来的、巨大而危险的改变,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有妈妈在,有陆哥哥、苏澜姐还有船上的大家在,就还是很安心的。她的世界,此刻依旧简单而纯粹。
与此同时,在船员休息区,陈大发正拿着一块软布,细致地擦拭着她那支心爱的、配备了消音器与高倍狙击镜的Mk11半自动狙击步枪的每一个部件。她的动作熟练而专注,眼神锐利,与她那副美丽却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表情的外表形成了奇特的和谐。她嘴里似乎还在低声哼着某个不成调的大马情歌,仿佛眼前的不是杀器,而是什么有趣的玩具。
“嘿,大发,又在捣鼓你的‘情人’了?”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尼克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看着陈大发的动作,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略带挑衅的笑容。“今晚要不要试试我这个情人?”
“你最好祈祷你的裤链是防弹的,不然我待会就给你钻个洞。”陈大发现在是不可能接受得了一点男人的。
而在引擎室附近,裴清刚刚拧紧最后一个螺丝,完成了对辅助动力系统一处管路的临时加固。他摘下脏污的手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其实是油污。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轻轻吁了口气。内向的他习惯了一个人默默承担压力,只有在独自完成一项工作后,才会允许自己短暂地放松一下。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那张已经有些磨损的全家福照片,借着昏暗的工作灯看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思念和脆弱,但很快又被他收敛起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这条船,船上的人,都需要他。他收起照片,重新戴上手套,准备去检查下一个项目清单上的项目。对他来说,用忙碌填满所有时间,是应对恐惧和思念最好的方式。
雪,还在下。
“Amadea”号静静地停泊在纳土纳群岛边缘这片陌生的水域,如同暴风雪中暂时栖息的疲惫巨兽。黎明尚未到来,前路依旧笼罩在黑暗与风雪之中。每个人的命运,都如同这艘船一般,在未知的波涛上,飘摇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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