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竟芳菲 第6章 栖霞城的小风波

经历了一夜诡谲的梦境，沈檀的精神并不算太好，但依旧准时出现在了旧籍库。

她需要这里的“清净”，更需要借着清扫的名义，仔细搜寻可能存在的、与昨夜梦境或那面圆盘相关的蛛丝马迹。

一整天，她都在库房深处那些最杂乱、最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仔细翻找。灰尘比昨日更甚，但她毫不在意，动作细致而耐心。

然而，除了又找到几枚完全空白的玉简和几本彻底腐烂的兽皮册外，一无所获。那面藏在怀中的圆盘也再无任何异动，仿佛昨夜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黄昏时分，她拖着愈显疲惫的身躯离开旧籍库。连续两日的劳累，加上昨夜未曾安眠，让她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低着头，沿着平日里最偏僻的小径往偏院走，只想尽快回去休息。

然而，就在她即将穿过连接前院与偏院的那道月亮门时，一阵略显喧哗的说笑声从前方传来。

沈檀脚步一顿，立刻就想转身避开。

但已经晚了。

月亮门另一端，几名身着流云宗淡蓝色弟子服的年轻人，正在家主沈长风以及几位长老的陪同下，朝这边走来。看方向，似乎是刚享用完沈家准备的送行宴，正要离去。

沈檀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想贴着墙根迅速溜过去。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阵疾风毫无预兆地刮过！

这风来得蹊跷，卷起地上的尘土落叶，也猛地掀起了沈檀匆忙间并未系得太紧的旧头巾和为了防尘而戴在脸上的粗布面纱！

头巾滑落，如墨青丝瞬间披散下来，虽略显凌乱，却更衬得那惊鸿一现的脖颈肌肤白皙如玉。

面纱被风掀起一角，虽然只是瞬间，又被她慌忙用手按住，但那精巧的下颌，柔美的唇线，以及那双因受惊而蓦然抬起、犹如浸在水银里的黑曜石般的眸子，已然清晰地落入了迎面走来的一行人眼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为首的那名流云宗年轻弟子，正是那日在厅中曾瞥见过沈檀侧影之人。他原本带着宗门弟子特有的、略显倨傲的笑容，在与沈长风说着什么。

此刻，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脚步钉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沈檀，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惊艳与痴迷，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他身后的其他流云宗弟子，以及沈家几位作陪的长老，也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刹那的失神。就连家主沈长风，脸上那殷勤的笑容也瞬间僵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与担忧。

沈檀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飞快地拉好面纱，重新包好头巾，将整个人再次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深深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见过家主，各位长老，各位仙师。”声音里带着刻意伪装的惊慌与怯懦。

她不敢停留，说完便侧身紧贴着墙壁，几乎是小跑着穿过月亮门，消失在通往偏院的拐角。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那股凝滞的气氛才被打破。

“咳……”沈长风率先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勉强笑道，“让诸位仙师见笑了，是家中一个不懂规矩的旁支丫头，冲撞了各位。”

那掉了折扇的流云宗弟子仿佛这才魂魄归位，他弯腰捡起扇子，脸上恢复了些许常态，但眼神却依旧有些发直，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热切：“无妨，无妨……方才那位……也是沈家小姐？”

沈长风面色微僵，打着哈哈：“资质驽钝，上不得台面，故而平日少见人。比不得芊芊她们灵秀。”

他试图将话题引开，提到一旁同样作陪、此刻脸色已微微发白的沈芊芊。

然而那流云宗弟子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此处，他敷衍地应了几句，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瞟向沈檀消失的方向，眼底深处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惊艳、好奇与势在必得的光芒。

接下来的送别，气氛便显得有些微妙和仓促。

流云宗一行人终于离开了沈家。

沈长风站在大门外，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眉头紧紧锁起，忧心忡忡。

而偏院小屋中，沈檀背靠着紧闭的房门，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脸色苍白。

她按住依旧狂跳不止的心口，指尖冰凉。

那阵风……太巧了。

她知道，麻烦来了。

那流云宗弟子最后看她的眼神，她太熟悉了——那是猎人看到绝无仅有的猎物时，那种混合着惊艳、贪婪与占有欲的目光。

比昨日在厅中那无意间的一瞥，要直接、要炽热得多！

旧籍库的古老警示，昨夜梦境的诡异低语，父亲忧心忡忡的告诫……在这一刻，仿佛突然有了具体的形状。

风起于青萍之末。

这栖霞城的小小风波，或许即将演变成席卷她命运的滔天巨浪。

她缓缓握紧袖中那面冰凉的残破圆盘，眼底最后一丝慌乱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清醒和决绝。

必须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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