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数日,转瞬即逝。
因为程邦提供了充足的食物,霹雳雷豹那贯穿腹部的狰狞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癒合。
毕竟是大妖,其肉身的自愈能力,本就非同寻常。
再加上程邦每日都尽心尽责地扛回来各种处理乾净的猎物,营养跟上了,恢復速度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这一日,阳光正好。
三只六尾猫正在石山附近的一片草地上追逐嬉戏,蓬鬆的六条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宛如三团灵动的球。
它们时而学著程邦的样子,试图用自己的尾巴模仿那弹射的姿態,结果却把自己绊得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惹得一阵奶声奶气的欢叫。
程邦则百无聊赖地蹲在石缝旁边,看著它们玩闹,时不时的舔手,又是朝那黑漆漆的石缝里望了一眼,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喂,豹子。”
“我问你个事儿。”
石缝之內,传来了霹雳雷豹那已经恢復了些许威严,但依旧带著几分虚弱的声音。
“何事?”
程邦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保护那三只小猫?”
“它们是猫,你是豹。”
“我看你们也不是一族的啊。”
石缝之內,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那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里,蕴含著一种程邦从未听过的,复杂的情绪。
有怀念,有悲愴,也有著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我与它们的父亲,是结义兄弟。”
程邦闻言,不由得一愣。
只听霹雳雷豹继续说道:“当年,云水天並非如现在这般。”
“太古凶兽入侵,战火席捲了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我那兄弟……它本是九尾天猫一族中最有望返祖的。”
“那一战,我被一头实力远超於我的太古凶兽盯上了,本以为必死无疑。”
“是它,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以性命为代价,为我创造了一线生机,最后被那头太古凶兽……给吃了。”
说到最后,霹雳雷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悲痛。
它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却变得斩钉截铁。
“我欠它一条命。”
“所以,我自然要护住它的血脉周全。”
“哪怕是拼上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听完这番话,程邦也沉默了,扭头看了一眼那三只还在无忧无虑玩耍的小傢伙,心中对石缝里那头豹子的看法,彻底发生了改变。
原来这傢伙,不只是个速度快,脾气臭的傲慢傢伙,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程邦对著石缝,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由衷地说道:“那你还挺仗义的。”
石缝里的霹雳雷豹似乎是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这场对话之后,一人一豹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融洽了许多。
“行,那你养伤吧!”
“我修炼了。”
说完,程邦就在一旁盘腿坐了下来,磅礴的气劲,自他的体內缓缓流转,身后那百尾法相若隱若现,散发著一股强悍而又精纯的气息。
可仅仅过了半个时辰,程邦便猛然睁开了眼睛,脸上满是苦恼与不解之色,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不行啊!”
“怎么还是不行?”
他挠了挠头,换了个姿势,再次闭上眼睛,继续尝试。
结果依旧如此。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程邦再一次失败了,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嘀咕著。
“没道理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这副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自然是引起了石缝中霹雳雷豹的注意。
“小子,你鬼嚎什么呢?”
霹雳雷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耐烦,但更多的是好奇。
以这傢伙的天赋和实力,还有什么事情能把他给难住?
“到底是什么不行?”
程邦一听,顿时像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连忙凑到了石缝跟前,一脸苦大仇深地抱怨道:“为什么我凝聚不出来內丹呢?”
此言一出。
石缝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好半晌。霹雳雷豹那充满了极度困惑与茫然声音才传了出来。
“昂?”
“你说啥……啥玩意儿?”
它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因为受伤,出现了幻听。
程邦见它没听清,又加重了语气。
“我为什么凝聚不出內丹?”
这一次,霹雳雷豹听清楚了。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钻进了它的耳朵里。
然后,它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內丹?”
“对啊!就是內丹!”程邦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那三只小傢伙不是说了么,九尾天猫一族是妖族里少有的能够自行修炼出內丹的种族!”
霹雳雷豹闻言,下意识地回答:“的……的確如此。”
程邦接著道:“既然九尾天猫能修炼出內丹,那我应该也可以啊!”
“……”
石缝之內,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的寂静是出於困惑。
那么这一次的寂静,就是源於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你要不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过了许久,霹雳雷豹猛然咆哮起来!
“你跟它们能一样吗!?”
“人家是九尾天猫!是上古大妖的后裔!血脉里天生就带著这种本源神通!”
“你呢!?”
“你是什么!?”
“你是人族啊!人族!”
“人族走的是开闢丹田,修炼气劲的路子!跟我们妖族压根就不是一个体系!”
种族都不是一码事!
这跟你有鸡毛关係啊!?
霹雳雷豹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离谱,要不是身上还有伤,它真想当场衝出去,掰开这傢伙的脑子看一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然而,面对它这气急败坏的咆哮,程邦非但没有丝毫的醒悟,反而更加困惑了。
他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地反问道:“可是……我也是猫啊!而且还是百尾天猫!尾巴比它们还多!”
“凭什么它们能有,我就不能有?”
“没道理啊!”
噗!
石缝之內,仿佛传来了一声什么东西被强行憋住,导致內伤的声音。
霹雳雷豹只觉得一股老血直衝天灵盖,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你是猫?
你是什么猫?
你那是功法!是神通!是假的!假的啊!
霹雳雷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离谱的,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你不是猫……”
“我是啊!”
“……”
“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没啊!”
“你是人族!”
“可我也是猫啊!”
“……”
“……”
霹雳雷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它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跟眼前这个脑迴路清奇到诡异的傢伙进行沟通。
最终,千言万语,只匯成了一句充满了无尽疲惫与绝望的嘆息。
“你……你高兴就好。”
“算我求你了,別再想那內丹的事了,行吗?”
“不行,我必须修炼出內丹来!”程邦眼神坚定无比:“这肯定就是我晋升武皇的契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