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西墙的短暂喘息,是用萧煜几乎废掉一条手臂和透支生命力的代价换来的。
那歪斜的巢车如同搁浅的巨鲸,虽然暂时失去了威胁,却依旧牵制着大量的守军,防止其中的北漠精锐狗急跳墙。
然而,中央和东段的城墙,已然化作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另外两座完好无损的巢车,如同两柄巨大的铁锤,狠狠砸在了凉州城防最坚韧的骨架上。
它们稳稳地贴近城墙,顶部的战斗舱如同蜂巢倾覆,数十名最凶悍的北漠“狼卫”咆哮着跃上城头,与守军展开了惨烈无比的贴身肉搏!
这些狼卫身披重甲,刀法狠辣,配合默契,甫一登城,便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瞬间在城头上撕开了两道巨大的缺口!
后续的北漠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云梯疯狂涌上,与拼死抵抗的守军绞杀在一起。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哀嚎声、以及巢车内持续不断的冷箭破空声,混杂成一片,震耳欲聋。鲜血如同瓢泼大雨,将整段城墙染成刺目的猩红,尸体层层叠叠,几乎无处下脚。
萧煜强忍着左肩钻心的剧痛和体内的空虚,在张威的掩护下,勉强撤到相对安全的二线。
他靠在冰冷的墙垛后,剧烈地喘息着,看着远处那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脸色苍白如纸。
《戍卒诀》的气流近乎枯竭,在受损的经脉中艰难地蠕动,修复着强行爆发带来的创伤。
那枚紫黑铜钱被紧紧攥在右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感微弱却稳定,如同风中残烛,维系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萧兄弟,你怎么样?”张威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谁的鲜血,甲胄上多了几道深深的斩痕,气息也有些紊乱。
“死不了。”萧煜声音沙哑,目光死死盯着中央主战场的方向,“那边……情况如何?”
张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上:“杨都尉……战死了!东段快顶不住了!耿都督亲自带亲卫队顶了上去,但缺口太大,北漠狗崽子太多了!”
杨都尉,那是负责中央防区的主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边军!连他都战死了……萧煜的心沉了下去。耿忠亲自上阵,说明局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头盔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带着哭腔嘶喊道:“张队正!都督……都督令!命你部……立刻抽调所有能动的人,支援中央城墙!快!快啊!”
张威身体猛地一晃,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他麾下的人马,经过连番血战,还能站着的已不足三十人,个个带伤,如何还能抽调?但军令如山!
他猛地看向萧煜,眼神复杂无比,有绝望,有恳求,也有一丝最后的期望。
萧煜读懂了他的眼神。
西墙这边,全靠他之前击毁巢车争取到的一点优势和“木面人”的凶名震慑,才勉强稳住。
一旦他和张威这支最后的生力军离开,歪斜巢车里的敌人和城外虎视眈眈的北漠步兵,顷刻间就能将这里淹没。
但中央防线若崩溃,整个凉州城就完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留下。”萧煜撑着城墙,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张威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左肩,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这里,还有几个人能用。”萧煜指的是石猛和阿才,老周不擅搏杀,被他留在了安全处,“西墙,我尽量守住。你……带人去中央,无论如何,要撑住!”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那份在绝境中依旧冷静承担的姿态,却让张威和周围残存的守军眼眶发热。
张威重重点头,不再废话,猛地转身,嘶吼道:“还能站起来的,都跟老子走!”
他带着最后十余名伤势较轻的士兵,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中央那片血肉磨盘。
西段城墙,瞬间变得空旷而寂静,只剩下萧煜、石猛、阿才,以及寥寥无几、面带惊恐的伤兵和青壮。
远处中央城墙的喊杀声、爆炸声更加清晰地传来,如同死神的丧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萧煜深吸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左肩的剧痛。
他看了一眼如同困兽般焦躁的石猛和脸色惨白却紧握毒箭的阿才。
“怕吗?”他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声音平静得可怕。
石猛低吼一声,用染血的斧刃回答了问题。
阿才嘴唇哆嗦着,却也用力摇了摇头。
“好。”萧煜目光扫过城外依旧密密麻麻的北漠军队,以及那座歪斜巢车中隐约晃动的身影。“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里。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西墙,就不能从我们手里丢!”
他迅速下达命令:“石猛,带两个还能动的,守住左侧垛口,防止敌军从云梯上来。阿才,你眼神好,上箭楼,盯着那座歪巢车和下面的敌军军官,有机会就放冷箭,拖延他们修复巢车或者组织进攻的速度!其他人,跟我守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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