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寻暗想:莫非《葵花宝典》竟为童贯所撰?张澄这厮,竟将他人的着作窃为自己宗门的镇派之宝,真是玷辱斯文,无耻至极。
然念及张澄是张兰德的祖师,尊卑有序,楚寻虽怒不可遏,终未敢出言詈骂,恐失敬意。
但见张兰德面色凝重,长吁短叹,似有万千心事萦绕。楚寻温言相慰:“张伯切莫自责过甚,江湖风云变幻,岂因一己之力而能扭转乾坤呢?张澄虽妄图逆天改命,然终归尘土,与万民同归一抔黄土,死后不过一棺木罢了。”
张兰德微微颔首,回道:“宫庄虽盛极一时,然我张家若仍执迷不悟,不思悔改,恐他日必遭天谴,到时悔之晚矣。”
楚寻敛衽而拱,说道:“小女子本非宫庄门下,宫庄兴衰荣辱实与小女子无干。方承蒙前辈青眼,欲纳小女子为徒,此诚小女子之幸。既蒙不弃,敢不拜谢?”
说罢,楚寻莲步轻移,至张兰德前,盈盈一拜,尽显恭敬。拜罢,她素手微扬,寒光乍现,一柄秋水长剑已出鞘在手,剑身映烛,清辉如洗。
但闻楚寻轻叱一声,身形骤动,翩然起舞。玉女素心剑法自她手中施展而出,剑光闪烁,剑走龙蛇,迅疾如风。
须臾之间,楚寻剑尖轻挑,桌上酒盅应声而起,稳稳置于剑锋之上。剑锋微转,酒盅竟悬于剑锋而不坠,杯中琼浆亦滴酒未溅。继而,楚寻剑锋微颤,酒盅随之滚动,自剑锋之上滑落至楚寻掌心,楚寻轻抬玉手,将酒一饮而尽。
张兰德目含赞许:“姑娘剑法超群,身姿矫健,不知此套剑法唤作何名?”
楚寻轻收剑锋,收入鞘中,答道:“这是玉女素心剑,小女子方才所使是其中一式,叫‘清饮小酌’。”
张兰德道:“好个玉女素心剑,此剑招数俊逸非凡,然其名与姑娘相貌似有未合之处。”
楚寻面颊微红,娇嗔道:“张伯休要取笑我的容貌,小女子自知非倾国倾城,然教我这剑法的姐姐可是绝世美人。”
张兰德正色道:“你既然是我的徒弟,我岂有嘲笑你的道理?天选之人游历降世乃是天道玄机,你的前生是个美艳女子也说不定,再说,人贵在内心,勿要以自己长相而自卑。”
楚寻瞠目结舌,惊问道:“张伯,您难道说的是真的?我之前真的是美艳女子吗?”
张兰德摇头而笑,道:“我又不是智凡禅师,怎么会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当年张澄降世,以为带着自己那副丑皮囊,没想到却附身在一个美男子身上,闹出一番笑谈,你天生美丽,降世在丑女身上亦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美丽不尽是好事,寻思堂的堂主当年生的何等美丽,最后却被那皮囊害了,世上万事都讲究一个缘字,美有美的好,丑也有丑的妙。”
楚寻沉思了片晌,说道:“多谢张伯指点迷津,现在我懂了。”
张兰德道:“现在天已经不早,你还是尽快回去吧。”跟着他摆了摆手。
楚寻神色微黯,轻叹道:“张伯有所不知,少庄主已逐我出寻思堂,五日之内,我怕是回不去了。”
张兰德叱道:“胡言乱语!毕德这孩子我知道,他虽然有时迂腐,然绝非以貌取人之辈,岂会无端逐你于堂外?”
楚寻苦笑,坦诚以告:“并非是少庄主无故相逐,实乃宫庄传令大典将至,届时天下佳丽云集,我相貌丑陋,恐难登大雅之堂,有辱宫庄名誉。”
张兰德摇头失笑道:“胡说!传令大典岂会在宫庄举行?莫非毕德要你与我同居一处,以图我的秘籍吗?”
楚寻不以为意:“管他呢,少庄主既然不叫我回去,必是有他的原因,他好心收留我,如今我寄人篱下,不便再向他刨根问底。既然前辈能教我武功,我倒不如留在这里向您学艺吧。”
张兰德眸中泛起赞许之光,温言道:“你倒是个勤奋好学的丫头。不过有丫鬟每日来给我送膳,你若留居于此,恐为张全德发现。忆思堂中,高床软枕,你不如去那里休息吧!”
楚寻连连摆手,急声道:“忆思堂是张庄主夫人的居所,我岂敢僭越,去睡她的床铺?若为庄主所知,岂不是更为不妥吗?”
张兰德宽慰道:“张毕德每月仅至忆思堂一次,前日方归,短期内必不再至。你就安心住在上面吧。”
楚寻心中稍安,她向张兰德深施一礼,告谢后,便离开了地窖。
这日,楚寻于院中凝神运剑,忽闻墙外人声喧沸,杂沓而来,楚寻心下陡惊,暗想:“莫非是宫庄中送膳的丫鬟?”
未及细思,楚寻已纵身跃上墙头,隐身窥之。但见一群女子,约莫十余人,皆素衣罗裳,各执酒坛,盈盈而行,袅袅娜娜,向庄东逶迤而去。
酒坛过处,馥郁之气自壶口袅袅升腾,弥漫于空气之中。其香清雅而不失醇厚,宛如幽兰暗放,又似桂子轻扬,沁人心脾,令人沉醉。
楚寻见状,心中暗喜:“此等佳酿若能献于张伯,必使其心生欢喜。到时候,张伯一高兴,或可多授我几招精妙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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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七侠情缘请大家收藏:()七侠情缘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念及此,楚寻不再迟疑,立时纵身跃下墙头,刹那间,已立于群女身前。她横剑当胸,剑尖微颤,指向那群女子,厉声喝道:“尔等妖人,速将酒坛放下!”
女子见楚寻仗剑而立,皆骇然失色,慌忙伏地而跪,瑟瑟不敢仰视。其中领头的女子颤声告饶:“我们有眼无珠,不识尊颜,竟唐突冒犯少主夫人,罪该万死!此酒本为夫人所备,若夫人急欲品尝,自可随意取用,我们绝不敢有违。
只是我们以后还要伺候您呐,夫人可千万别叫我们妖人,我们可是地道的女儿家。”
楚寻心下暗喜,寻思着自己尚未过门,庄中丫鬟已如此恭敬有加,实乃意外之喜。遂收剑入鞘,故作威严道:“念你们一片忠心,今日姑且饶恕你们。然窃酒之事,切勿外传,若为我夫君所知,定不轻饶!”
群女连连叩首谢恩,继而起身疾步离去。
楚寻怀揽双瓮佳酿,笑靥如花,步履轻盈,径奔地窖而来。未至其处,张兰德已嗅得酒香氤氲,虽未见其人,已朗声大笑,遥呼道:“没想到这我徒弟又给我送酒来啦。”
及至楚寻至张兰德身旁,轻声道:“张伯,小点声儿,方才若非是我,而是那送膳的丫鬟,您收徒之事,岂不是叫外人知道了吗?”
张兰德嗤道:“张毕德这个混蛋,他哪有那么好心会给我酒喝,就算是他请教我功夫,亦是拿些劣酒充数,哪像是徒弟给我的酒,醇厚甘香,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
说着,张兰德已迫不及待,启封痛饮起来。楚寻恭声道:“张伯,小女子已将那套剑法再三研习,恳请张伯不吝赐教。”
说后,楚寻翩然起舞,每一招每一式如春风拂柳,剑法柔中带刚,每一式皆暗藏玄机,似有千钧之力蓄势待发。
然张兰德却似醉眼朦胧,目不转睛于酒瓮之上,心思全然不在剑法,然口中却赞不绝口,连声叫好。
楚寻走上前,将剑收在鞘中,嗔道:“张伯,您说好是酒好还是我的剑法好?”
张兰德道:“酒好,这剑法也好。”
楚寻道:“张伯适才只顾着喝酒,却对我这剑法视而不见,又如何知道我的剑法好呢?”
张兰德笑了起来,说:“只要你练剑,喜欢用剑,那就是好,张毕德若是能有练剑的老婆,张澄祖师死也瞑目了。”
楚寻问道:“前番我欲与少庄主交手,他说若是他练成葵花神功,便不再怕我的玉女剑法,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张兰德追忆:“当年张澄祖师得《葵花宝典》的第一重,为探其中秘密,便命庄中弟子共习此功。长此以往,庄中弟子说这宝典是门拳脚功夫。此说流传于庄中,竟成定论,实在是可笑。
张澄祖师虽未窥得宝典全貌,然他在游世之先就晓得宝典上的功夫包罗万象,不但有拳脚,还有剑术,内功修习和无名针法,只可惜他的后代重拳不重剑,至于针法,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语毕,张兰德又喟然长叹:“依老夫之见,纵使张家后世有幸重得宝典,以其资质之限,亦难尽窥其中奥妙。张澄祖师害怕张家误入歧途,遂生一计,将宝典上册,传于其子,而下册中的剑篇,则秘授他的儿媳。”
楚寻一惊,吓得小退了一步,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问道:“难道...张澄已经寻到了剑篇秘籍?”
张兰德悠然道:“祖师岂会有宝典剑篇的口诀?他所赠予儿媳的,不过是寻常的剑谱罢了,意在叫她协助自己儿子勤习剑术,以防将来有一日找全宝典,张家后代驾驭不了上面的神功。
言及此处,张兰德轻叹一声:“此规矩自张澄祖师之子传至于孙,然至张全德这一代,却生变故。他见祖师所留的剑谱平平无奇,岂能与葵花宝典的绝世神功相提并论,遂对学剑之事,更加弃如敝屣。其子张毕德亦因此而不知剑篇所在,更加对学剑不屑一顾。”
张兰德道:“何忆童亦未能深悟祖师的良苦用心,更未能引领张全德共研剑法。张家剑术日渐式微。然你不同,若他日嫁于张毕德,或能以感化其心,令他舍弃那重拳轻剑的陋习。如此,你将成为张家的功臣也说不定呀!”
楚寻道:“张伯既言宫庄为祸江湖已久,则其若得葵花宝典,修成其上神功,江湖恐将再掀腥风血雨。我若劝少庄主习剑,他日若其真练成功夫,我岂非助其成恶,为虎作伥吗?”
张兰德道:“你所言极是。葵花宝典虽为邪书,然其中所载武学实乃我华夏武学的瑰宝,若轻易湮没于张家之手,实乃武林大憾。老夫惟愿他日,若张家后人有机缘修成此功,以正道驭之,锄强扶弱,不枉老夫一番苦心。”
楚寻心想,邪功就是邪功,哪有用到正途之理?”
时值静谧,张兰德忽侧耳谛听,蹙眉问道:“丫头,你可听到外面有何异响?”
楚寻神色骤变,惶然四顾,颤声问道:“莫非...莫非是张庄主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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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七侠情缘请大家收藏:()七侠情缘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张兰德凝神细辨,说道:“此声似火器轰鸣之声,当年我在皇家,亦听过这种声音,怕是外面有人闯入。”
楚寻侧耳倾听片刻,摇头道:“张伯,我看你定是听错了。此处非战场,何来火器之声?”
张兰德道:“倭寇肆虐,已据东三省,其狼子野心,早晚必兵锋西指,侵我腹地。故而适才闻得那火器轰鸣声,亦不足为奇。
我居此地窖多年,目虽不明,然耳力异于常人。我断言,上方必有变故。”
楚寻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我愿上去一探,张伯且在此处等候。”说着,她执剑而出。
刚出地窖,一股浓烈火药味扑鼻而来,楚寻心中一凛。疾步奔出大院,纵身跃上屋檐,极目远眺,但见一群人抬着花轿,浩浩荡荡穿行于庄中。轿前轿后,众人皆着红衣大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楚寻惊疑参半,速返地窖,向张兰德详述所见。
张兰德戏谑道:“我还以为毕德因何将你赶到此处,原来竟是瞒着你与别的女子成婚呐。”
楚寻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少庄主负心薄幸,曾承诺我做他正室妻子,而其实是在框我。若他娶了别的女子,我必被他逐出庄外,到时候我必冻死饿死在外面,我...我今后可怎么办呀?”
张兰德忍俊不禁,朗声笑道:“你这娃子,何故如此悲观?老夫困于地窖二十载,尚能泰然处之,逍遥自在。而你有手有脚,来去无拘,却在此涕泗横流,实乃有失体统,大为不该。”
楚寻闻言,恍若未闻,依旧端坐于地,泪如断线之珠,潸然而下。
张兰德复又劝慰道:“前日你说不嫁那要自宫之人,今闻张毕德无意于你,岂非正遂你愿吗?何故反生悲戚?”
楚寻闻言,仍自痛哭不止。
张兰德见状,眉头微蹙,嗔道:“若你再如此哀哭,恐将庄中圣女引来。到时候怕你小命不保啦。”
楚寻闻此,心神一凛,悚然而惊,哭声戛然而止,唯余啜泣之声,渐趋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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