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深秋的金陵大学笼罩在一层薄雾里。沈砚之站在文学院的银杏树下,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着长衫的青年,眉眼间带着几分怯懦,正是二十年前的李老三。而照片旁边站着的少年,眉眼与如今的李明远几乎一模一样。
“沈法医,苏小姐,这边请。”文学院的助教引着两人穿过走廊,脚步声在木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回响,“李教授刚上完课,正在办公室等你们。”
苏青瑶攥着手里的锦盒,指节微微发白。锦盒里装着李老三的日记,那本浸着血与泪的册子,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慌。她转头看向沈砚之,对方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沉静,可她分明看见,他藏在袖口的手,正悄悄摩挲着那枚从顾家凶案现场找到的翡翠碎玉——碎玉上的暗红色纹路,与日记里描述的“血玉”如出一辙。
助教推开办公室的门时,李明远正埋首在一摞古籍里,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指尖捏着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轻轻批注。听见动静,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带着学者特有的儒雅:“二位便是沈法医与苏小姐吧?请坐。”
沈砚之将照片放在桌上,指尖点了点照片上的李老三:“李教授,冒昧打扰,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李老三,您认识吗?”
李明远的笔尖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斑。他放下笔,摘下眼镜,用手帕轻轻擦拭着镜片,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那是先父。沈法医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民国元年,滇西老坑矿难,您父亲是唯一的幸存者。”沈砚之将锦盒推到李明远面前,“这是他的日记,我们在城南旧货摊发现的。”
李明远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锦盒,指腹蹭过那本泛黄的册子,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翻开册子,看到扉页上“1912”的字样时,眼眶瞬间红了。“我一直以为父亲是矿难里死了,顾家的人说他‘葬身矿道’,还给了我一笔抚恤金。”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划过纸页上的血痕,“原来……原来当年的矿难,是顾家的屠杀。”
苏青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一阵发酸。她想起自己父亲书房里的那些书信,或许里面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李教授,我们今天来,除了把日记还给您,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她顿了顿,斟酌着开口,“近期南京城发生了几起与翡翠相关的凶案,死者身上都检测出了氰化钾残留。我们查到,这种剧毒试剂在国内极为罕见,多是通过海外渠道流入。您是历史教授,同时也研究近代化学试剂的传入,不知道您是否了解,南京城里有哪些人能通过海外渠道获得氰化钾?”
李明远的动作猛地停住,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苏小姐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因为我们查到,民国五年您从昆明师范毕业后,曾在上海的一家化学试剂行工作过,那家试剂行主营海外化学试剂进口。”沈砚之的目光紧紧盯着李明远,“而且,我们在您父亲的日记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残缺的单据,上面写着‘上海恒昌试剂行,氰化钾,三两’,落款日期是民国元年四月,正是您父亲逃离矿场后不久。”
李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靠在椅背上,双手紧紧攥着日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们怀疑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怀疑我用氰化钾杀人?”
“我们不是怀疑您,只是想了解情况。”苏青瑶连忙解释,“毕竟这种试剂太过危险,我们必须查清它的来源,才能阻止更多的人遇害。”
李明远沉默了片刻,重新戴上眼镜,目光落在桌上的日记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吧,我告诉你们。”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民国元年,父亲逃到上海后,找到了我。他身上带着伤,还揣着这本日记,说要揭露顾家的罪行。可那时候顾家在上海也有势力,我们根本不敢声张。父亲说,他在矿场里看到顾家的人用一种‘剧毒粉末’杀人,只要沾一点就会立刻死亡,他怀疑那是海外来的化学试剂。后来他托人打听,才知道那是氰化钾,只有上海的恒昌试剂行能买到。”
“他买氰化钾做什么?”沈砚之追问。
“为了报仇。”李明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他想拿着氰化钾回滇西,和顾松年同归于尽。可我拦住了他,我说报仇不能用这种方式,我们要收集证据,让顾家的人受到法律的制裁。后来父亲就把氰化钾藏在了上海的老房子里,再也没提过报仇的事。民国五年我去恒昌试剂行工作,也是想查清当年顾家是怎么买到氰化钾的。”
沈砚之皱了皱眉:“那您知道恒昌试剂行现在的情况吗?还有当年给顾家提供氰化钾的人是谁?”
“恒昌试剂行在民国十二年就倒闭了,老板王敬之在那年被人暗杀了。”李明远的话让沈砚之和苏青瑶都愣住了,“至于给顾家提供氰化钾的人,我在试剂行的旧账里查到过一笔记录,民国元年三月,有人以‘顾家矿场’的名义,买了十两氰化钾,签字的人是顾松年的侄子,顾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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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旗袍扣里的玄机请大家收藏:()旗袍扣里的玄机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顾虎?”沈砚之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前几日在顾家的旧档案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他是当年矿场的管事,也是屠杀矿工的主谋之一。可根据档案记载,顾虎在民国元年的矿难后就失踪了,难道他还活着?”
李明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在上海工作时,曾听试剂行的老伙计说过,王敬之死后,他的账本被人偷走了,里面可能记录着所有购买过剧毒试剂的客户信息。”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小巡捕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沈法医,苏小姐,不好了!顾家的当家人顾明城,刚才在自家翡翠行里被人下毒,现在已经送进医院了,医生说他中的也是氰化钾!”
沈砚之和苏青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顾明城是顾松年的儿子,也是如今顾家的掌权人。如果他也中了氰化钾的毒,那这起连环凶案,恐怕和当年的矿难屠杀脱不了关系。
“李教授,麻烦您跟我们去一趟顾家翡翠行。”沈砚之站起身,“或许您能帮我们认出,当年的顾虎是否还活着。”
李明远点了点头,将日记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跟着沈砚之和苏青瑶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古籍,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三人赶到顾家翡翠行时,这里已经被巡捕房围得水泄不通。翡翠行的伙计们都吓得脸色苍白,站在门口瑟瑟发抖。沈砚之穿过人群,走进翡翠行的内堂,只见顾明城躺在地上,脸色发紫,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泡沫。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泡沫,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银针瞬间变成了黑色。
“确实是氰化钾。”沈砚之站起身,对旁边的法医助手说,“立刻采集样本,送去化验室。另外,仔细检查现场,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痕迹。”
苏青瑶则走到翡翠行的柜台前,看着柜台上摆放的翡翠。这些翡翠大多是普通的白玉和绿玉,可在柜台的最里面,她看到了一块暗红色的翡翠,和李老三日记里描述的“血玉”一模一样。她伸手想拿起那块血玉,却被一个声音拦住了:“苏小姐,那块玉不能碰。”
苏青瑶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人站在她身后,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格外锐利。“您是谁?”她问。
“我是顾家的老管家,顾忠。”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这块血玉是当年顾老爷从滇西老坑带回来的,据说沾过血,碰了会倒霉。”
沈砚之听到声音,走了过来。他看着顾忠,总觉得这个老人有些眼熟。“顾管家,您在顾家工作多少年了?”他问。
“四十多年了,从顾松年老爷那时候就在了。”顾忠回答。
“那您认识顾虎吗?”沈砚之追问。
顾忠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神闪烁了一下:“顾虎?早就死了,当年矿难的时候,他和矿工们一起葬身矿道了。”
“可我们查到,顾虎在矿难后就失踪了,并没有确切的死亡记录。”李明远从沈砚之身后走了出来,目光紧紧盯着顾忠,“而且,当年给顾家提供氰化钾的人,就是顾虎。”
顾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柜台,柜台上的翡翠摆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我要去医院看我们家老爷,你们别拦着我。”
沈砚之拦住了他:“顾管家,在顾明城先生脱离危险之前,您不能离开。另外,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告诉我们当年矿难的真相,还有顾虎的下落。”
顾忠还想挣扎,却被小巡捕按住了胳膊。他看着沈砚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说,我说。”他终于松了口,“当年的矿难确实是顾松年老爷和顾虎策划的屠杀,为的就是独占血玉。矿难后,顾虎带着一部分血玉逃到了上海,后来又辗转到了南京,一直隐姓埋名。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操控着顾家的翡翠生意,顾明城老爷其实就是个傀儡。”
“那顾虎现在在哪里?”沈砚之追问。
“就在南京城里,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顾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翡翠行一趟,每次都戴着面具,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次顾明城老爷中毒,说不定就是他干的,因为顾明城老爷最近想把顾家的翡翠生意交给自己的儿子,顾虎不同意。”
沈砚之皱了皱眉,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如果顾虎还活着,并且一直在暗中操控顾家,那他很可能就是这几起连环凶案的幕后真凶。可他为什么要使用氰化钾?又为什么要针对那些和翡翠有关的人?
就在这时,法医助手跑了过来:“沈法医,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药瓶,上面没有标签,里面还残留着少量液体,经过初步检测,里面含有氰化钾。另外,我们在药瓶的瓶口发现了一枚指纹,和之前几起凶案现场留下的指纹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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