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突然踩下刹车,警车在废弃教学楼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沈砚之推开车门时,晨雾正顺着楼梯缝隙往上涌,通风管道的格栅在晨光里泛着锈色。她举起手电筒往里照,光柱里漂浮的尘埃中,隐约能看见银色的钢笔笔尖卡在管道接口处。管道壁上有新鲜的擦痕,像是有人 recent 爬过,铁锈上还沾着一小块灰色布料纤维。
“小心。”江驰拽住她的后领,警服的布料摩擦着她的脖颈,“管道壁有新鲜的刮痕,凶手可能没走远。”他刚掏出枪,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哐当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从高处坠落。灰尘从格栅缝隙簌簌落下,在晨光中划出金色的轨迹,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有人正在逃跑。
沈砚之转身时,恰好看见一个人影从二楼窗口翻出,灰色连帽衫的下摆扫过窗台的碎玻璃,带起一串清脆的响声。她追上去的瞬间,对方突然转身,右手腕在阳光下闪过银光——那是块女士手表,表盘内侧的刻字在奔跑中若隐若现。沈砚之突然注意到对方跑步的姿势,右腿落地时明显有停顿,像是脚踝受过伤。
“周晴!”沈砚之突然大喊,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你根本没死对不对?你姐姐发现了你假死骗保的事!”她记得周曼的日记里提过,妹妹小时候跳舞摔断过右腿脚踝,走路一直有点跛。
人影猛地停住,连帽衫的帽子滑落,露出与周曼极为相似的侧脸。她举起右手时,沈砚之看清她掌心的疤痕——与镜架内侧的刻痕形状完全吻合:“那支钢笔里有我的体检报告,她要交给保险公司……”话音未落,她突然捂住胸口倒下,手腕上的手表停在八点十七分,与监控里的时间分秒不差。表盘玻璃内侧,还沾着一点淡红色的粉末。
江驰冲上来按住周晴的肩膀,却发现她指尖正往通风管道的方向抽搐。沈砚之爬进管道时,灰尘呛得她剧烈咳嗽,钢笔下方压着半张撕碎的保险单,投保人签名处的指纹与镜面上的第二组完全重合,只是在签名末尾,有个极淡的指甲划痕,形状像片残缺的银杏叶——那是周曼日记里画过无数次的标记。管道深处还藏着一个小小的塑料瓶,标签上写着“胰岛素”,瓶口的针头上还挂着细小的血珠。
晨光从管道缝隙漏进来,在保险单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沈砚之忽然发现,周晴手表的表带内侧沾着银粉,与镜架上的粉末成分完全一致。而周曼的钢笔笔尖,正卡在管道接口的裂缝里,笔尖的墨水在管壁晕开,恰好遮住了第三组指纹的关键纹路——那是陈景明偷偷更换镜架螺丝时,被螺丝刀划破掌心留下的血痕,血渍里还混着镜架的金属碎屑。
林深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法医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镜中指纹的叠加角度计算出来了,第二组指纹的主人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五左右,惯用右手,但食指第二节有陈旧性骨折……”他顿了顿,背景里传来实验仪器的蜂鸣声,“而且我们在镜架螺丝孔里发现了微量的麻醉剂成分,和周曼体内的残留一致,这说明凶手是先麻醉了她,再伪造的现场。”
沈砚之望着管道外被警察按住的周晴,她右手食指不自然地弯曲着,正是陈旧性骨折的特征。通风管道的风突然变大,吹起保险单的边角,露出背面用钢笔写的字迹:“姐姐,对不起,他说会分我一半保险金。”字迹末尾的银杏叶划痕,与周曼日记里的标记一模一样。纸张边缘还有几滴泪痕,在墨迹上晕出模糊的水圈。
江驰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捏着刚收到的化验报告:“陈景明的账户上个月收到五十万转账,汇款人是周晴的假身份。”他踢开管道口的格栅,晨光在他肩头铺开金色的光晕,“而周曼的体检报告显示,她患了晚期癌症,根本不需要骗保。更讽刺的是,她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失踪的妹妹,包括那套房子。”
沈砚之忽然笑出声,笑声在管道里撞出嗡嗡的回响。她捡起那支钢笔,笔尖的墨水已经干涸,笔帽内侧的结婚日期被人用指甲划得面目全非。镜中的双重指纹在脑海里重叠,像一场早已写好的悲剧:周曼发现妹妹假死骗保,想劝她自首;陈景明得知妻子患癌,担心保险金泡汤,便怂恿周晴杀人灭口;而周晴,既想要姐姐的遗产,又贪图保险金,最终亲手杀死了唯一的亲人。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沈砚之将钢笔塞进证物袋。晨光终于灌满整个管道,在她身后投下细长的影子,像镜面上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江驰递来一副手套,掌心的温度透过橡胶传来:“周晴口袋里的胰岛素瓶化验结果出来了,里面掺了过量的氯化钾,她本来是想嫁祸给陈景明的。”
沈砚之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周晴,手腕上的手表还在固执地指向八点十七分。那面带着双重指纹的梳妆镜,此刻正静静躺在证物袋里,镜面上重叠的纹路,像极了这对姐妹纠缠一生的命运。实验室的灯光在她身后熄灭,唯有晨光穿过管道,在尘埃中画出一道通往真相的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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