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雨总带着三分黏腻的凉意,淅淅沥沥敲在百乐门的玻璃转门上,将鎏金招牌晕成一片模糊的暖黄。管事老周攥着黄铜门把手的指节泛白,第三次踮脚望向街口——自从前晚原老板沈啸安在私人包厢里被发现断了气,这扇门就没真正敞亮过,直到今晚七点,一辆黑色奥斯汀轿车冲破雨幕,稳稳停在台阶下。
车门打开的瞬间,雨丝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先下来的是两个穿黑色短打的保镖,肩宽背厚,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紧接着,一只踩着米白色小羊皮高跟鞋的脚落在垫着黑丝绒的脚踏上,鞋尖缀着的珍珠在灯光下滚过一圈冷光。苏曼卿拢了拢身上的银狐披肩,露出的脖颈间没有任何饰品,唯有耳坠上的碎钻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在鬓边晃出细碎的光。
“苏小姐,楼上都按您的吩咐清场了,只留了沈老板原来的那间包厢。”老周弓着腰,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调。他到现在都没摸清这位突然接手百乐门的女人底细,只知道昨天下午,她带着沈啸安亲笔签名的转让协议和一叠盖了红印的文件,把巡捕房的王探长都请来了,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却让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苏曼卿没接话,指尖划过转门上雕刻的缠枝纹,指甲上的正红色蔻丹像是刚凝干的血。她身后跟着的助理林薇递过一把黑色绸面伞,轻声提醒:“小姐,沈老板的律师在包厢等您,还有……昨晚值班的侍应生也带来了。”
“带他去侧厅等着,我先见律师。”苏曼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她踏上旋转楼梯时,目光扫过一楼舞池——原本该满是宾客的场地此刻空无一人,只有乐队的萨克斯斜靠在椅背上,琴身上还沾着昨晚的酒渍。墙角的座钟敲了八下,钟声在空旷的大厅里荡开,竟有些疹人。
二楼的“牡丹厅”包厢门虚掩着,里面亮着一盏暗黄色的壁灯。苏曼卿推开门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刻站起身,西装袖口的金表链晃了晃:“苏小姐,我是沈老板的委托律师陈敬之,这是转让协议的补充条款,您过目。”
她接过文件夹,却没翻开,反而走到包厢正中央的圆桌旁。桌上还留着半杯残酒,杯口印着淡淡的口红印,桌角的烟灰缸里,半截雪茄早已熄灭,烟蒂上的烫痕形状有些奇怪——不是常见的圆形,反而像个小小的月牙。
“沈老板去世前,除了签转让协议,还说过什么?”苏曼卿的手指落在那截雪茄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陈敬之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犹豫:“沈老板上周找我时,只说如果他出了意外,就把百乐门转给您,还说……让您务必保管好‘那件东西’,等一个戴银镯子的女人来取。”
“银镯子?”苏曼卿眉梢微挑,转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楼下的奥斯汀轿车旁,两个保镖正低声交谈,其中一个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老式银镯子,镯身上刻着模糊的“安”字。她没点破,只是将文件夹扔在桌上:“条款我没意见,签字吧。对了,昨晚发现沈老板出事的侍应生,叫什么名字?”
“他叫小顾,才来百乐门三个月,胆子小得很,昨晚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陈敬之签完字,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苏小姐,您要不要看看沈老板的遗物?都在隔壁房间锁着。”
苏曼卿摇摇头,转身走向侧厅。刚走到走廊尽头,就听见一阵压抑的抽泣声。侧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一个穿灰色制服的年轻男孩缩在沙发角落,双手攥着衣角,指缝里还沾着点绿色的碎屑。
“抬起头来。”苏曼卿站在灯影里,声音没有起伏。
小顾猛地抬头,眼眶通红,看见她时身子抖了一下:“苏、苏小姐,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昨晚十点去给沈老板送酒,推开门就看见他躺在沙发上,脸白得吓人,桌上还放着一条翡翠项链,绿得像要发光……”
“翡翠项链?”苏曼卿的指尖突然顿住,披肩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她记得母亲临终前,曾给她看过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戴着一条翡翠项链,链坠是一颗水滴形的玉,据说那是苏家的传家宝,二十年前在一场动乱中丢了。
“对、对,那条项链特别好看,链坠比指甲盖还大,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绿的翡翠。”小顾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不过我当时太害怕了,跑出去叫人的时候,好像看见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从包厢后面的消防通道跑了,她的头发很长,垂到腰上,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的盒子。”
红色旗袍?苏曼卿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匿名信,信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红色旗袍,站在百乐门的门口,脖子上戴着的,正是小顾说的那条翡翠项链。信的末尾写着:“想知道苏家旧事,来百乐门找我。”
“你看见的那个女人,有没有戴耳环?”苏曼卿追问,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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