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赋 第307章 大梦一场

正思忖间，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内侍总管连滚带爬地闯进来，手里举着一封火漆印的密信："陛下！急报！"

赵晏接过密信的手指顿了顿，展开信纸的动作却稳得像块磐石。纸上的字迹潦草慌乱，显然是仓促写就，可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慢慢浮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来得正好。"他将密信凑到烛火边，看着纸页蜷曲成灰烬，"就怕他们不来。"

赵晏望着殿外渐高的日头，指尖在舆图上云州的位置反复摩挲，指腹碾过宣纸上粗糙的纹理，像是在掂量一场豪赌的筹码。

“他们都以为朕会守在这太和殿里，等着前线的战报，等着他们替朕稳住江山。”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又藏着不容错辨的锋芒，“可这龙椅再暖，也暖不透边境将士的血；这金砖再硬，也抵不过云州城头的刀枪。”

他转身看向内侍总管，声音陡然转厉：“传朕旨意，即刻起驾，亲赴云州。”

老总管惊得脸色煞白，扑通跪倒：“陛下！万万不可啊！您是万金之躯，前线凶险……”

“凶险？”赵晏打断他，抬脚将案上的兵符踢到他面前，“陈尚书带两万步兵驰援，天盛五万精兵压境，他那点人，守得住一时，守不住军心。朕不去，不合适！”

他俯身捡起兵符，指节捏得发白：“杨钰防南线，高寅守峡关，他们分得出去兵力，却分不出这面龙旗的分量。朕御驾亲征，不光是去冲锋陷阵，更是去给云州的兵当定心丸——让他们知道，北阳的皇帝，跟他们站在一处。”

“可京城……赵放余党还在，就派两个女子未必镇得住……”

“你觉得她们守不住？”赵晏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那你们谁自告奋勇！朕离京，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一定会钻出来，诸位都是我朝人才，谁来镇守？”

底下的人一言不发，面面相觑，始终没有人敢站出来。

“那就都闭嘴！她们手里有朕的密令，遇反贼可先斩后奏。一群跳梁小丑，趁朕不在蹦跶得越高，死得越惨。”

他走到殿门处，望着宫墙外的天空，语气沉如磐石：“国库空了？那就从朕的内库里调粮草；兵力散了？那就让朕的龙旗把他们重新聚起来。天盛敢来，南国想动，朕就在云州等着他们——北阳的皇帝，不是只会在朝堂上的空壳子。”

说罢，他转身看向总管，声音掷地有声：“传旨：禁军五千随朕出征，余下兵力交楚瑶和叶明月。半个时辰后，午门集结，过时者，斩！”

——

混沌里浮沉着细碎的声响，像有人用指尖轻轻叩击着琉璃盏。李言笑费力地睁开眼，四周是模糊的白，唯有那道声音清晰得扎人——是伴随她走过无数风雨的、不知来源的指引。

“该做的，你都做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平铺直叙，却让她莫名心悸。

她动了动唇，喉咙干涩得发疼：“赵晏……他是皇帝了，是不是就够了？”

“够不够，要看天意。”那声音顿了顿，像是故意漏出半句话，“北边的风紧了，天盛的铁骑踏碎了边境的雪。”

李言笑猛地一震，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天盛铁骑？赵晏……他会怎样？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坐守京城。

“他去了，对不对？”她追问，声音发颤，“你一直让我辅佐他，护他周全，现在为什么不告诉我该怎么做？”

“有些路，得他自己走。”声音里藏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复杂，“就像你当初跌进这片天地，也没人告诉你，脚下踩的是自己写的山河。”

“我写的……什么？”李言笑愣住，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些偶尔闪回的片段，那些对剧情走向莫名的预感，那些脱口而出却不知为何的“安排”……

“你以为的身不由己，其实是笔锋所向。”声音渐轻，像要融进风里，“提笔时太投入，把自己也写了进去。”

“那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真相砸下来，砸得她头晕目眩。原来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那些无法解释的默契，全是因为……这是她的故事？

“那结局呢？”她抓住最后一丝力气追问，“赵晏出征，结局是什么？”

声音没有回答。

四周的白光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药香。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压低了嗓音，带着压抑的急切：“先生，她的手指动了！”

李言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顶。她想起来了，自己是在鬼医死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可那声音说的话，清晰得不像梦。

赵晏要出征了。

她是这本书的作者。

那她是不是……可以改一改结局？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她缓缓蜷起手，眼底燃起一点星火。不管是不是梦，不管她是谁，赵晏不能有事。这一次，她要亲手改一次笔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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