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木温年 （四十四）江北（三）

“这段时间……麻烦……先照看段……下个月……”“你也知道，姐姐她……”

“算我们……”

“我就知道，老徐，你……”

“那这小子……来来来儿子叫徐……”

……

我又被丢了。

像个破皮球一样。

我完全不值钱了。

他们走了，留下我跟徐国平。我要很用力地仰着头才能看见他板着的脸，明明没在哭，他忽然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他的表情，他的制服，他整个人都硬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并不很讨厌。

我大概是回答了他吧，接着他让我自己搬张板凳到桌子边坐下，他叫我别哭了，等下下班回家给我炒饭吃。

真讨厌，我明明没哭。

连彩笔都没有，我拿着书包里一直装着的彩色铅笔画这个屋子，但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其他彩色都没用到。

几乎过一会儿就有人进来，偶尔会有人转头来看我，看个屁看，我懒得说话，后脑勺挨了一下，叫我不要翻白眼。

再睁开眼天忽然又黑了，嘴里干巴得发麻，我想找水杯，坐起来发现他在开车。

“等下到家了。”

明明没回头，怎么就知道我起来了？我故意不说话，但书包好像在前排，副驾驶上。

“喝水。”

很快大手递过一个保温杯，泡得发黑的茶叶在水里起伏，杯盖上还有道很深的裂缝，我不想用这个杯子喝水，他好像也明白了：“坚持一下，马上到家了。”

“我找我的水杯。”什么家？我的家我已经看不见了。

“没水了。”

我凑近听他说话，才看见副驾驶上的书包，用力去够才拿到，杯子里果然没水了。

她说要多喝水。

“我想回家。”

“马上就到了。”

“我回家。”

车子停下，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下车，开门，我在另一头，看不见他的脸。

“下车。”

“我回我家。”我感觉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他看起来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听不懂我说话。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啊啊啊啊——”什么人啊，看着挺聪明的，结果又是和他们一样的坏蛋！

我被他裹挟着拎进一个小区，远远有人过来，我想让他丢人，结果每次刚一有人接近他就忽然转弯，一路七扭八拐，一个人也没碰到。

到楼梯口他说他家住在五楼，我又觉得被他这么拎着也行，结果他把我放下，叫我自己爬上去。

什么坏蛋！

我刚想耍赖，转眼就看不见他的人了，把我气的，一边往上跑一边想等追上他甩开他，刚赶上又被扯着衣领子拉住，站在门口，他告诉我家里有一个哥哥，以后可以一起玩。

我没有哥哥，我只有姐姐，虽然现在好像也找不到她了。

进门就看到了，他个子……比我高那么一点，看见我们回来，他笑得挺漂亮，对着徐国平喊了声爸爸，还告诉他今天的作业他在学校里就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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