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644 第391章 恩荣

崇祯二十年，南都金陵。

虽然天气尚带着几分冬末的寒意，但整座金陵城，却因天子圣驾的亲临，以及那场即将到来的、规模空前的“叙功升授大典”，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高涨的亢奋氛围之中！

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北上平虏，南下定乱，三屯营大捷、遵化大捷、以及……江南藩王之乱的迅速平定！这一连串足以载入史册的辉煌胜利，早已通过皇家报社的《启明日报》和无孔不入的厂卫情报网络，传遍了整个江南！

如今，皇帝陛下要在金陵，举行长达三日的叙功大典！奖赏三军将士，登记赫赫军功，抚恤阵亡之家属！这，不仅仅是一场庆功盛典，更是……一场足以决定无数人未来命运的、权力的重新洗牌！

整个大典，由新近才刚刚恢复建制的南京礼部统筹，并联合了南京的工部、户部、吏部、以及南直隶的各个衙门，共同执行。其规格之高，其规模之大，堪称是……大明开国以来，南都之最！

然而，负责统筹此次大典的，却并非是朝中那些资历深厚的元老重臣，而是一位……刚刚才被皇帝陛下从民间破格简拔起来的“新人”——张尔岐。

张尔岐此人，本是金陵城中一位以教授《仪礼》为生的民间儒士，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却不想，就在数日之前，竟被数十名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从那间破旧的书斋之中，“强行”带到了皇帝的面前，并当场被皇帝破格任命为——南京礼部尚书！

这突如其来的“天恩”，几乎让张尔岐当场晕厥！但他毕竟也是饱读史书之人，深知“君命难违”的道理。更重要的是，他心中，也同样有着一份属于读书人的、朴素的家国情怀！他坚信，国家必须要有强大的军队，方能抵御外侮，安定天下！而这叙功大典，便是激励军心、彰显国威的头等国朝盛事！必须……要倾尽全力，将其办得妥妥当当！

也正因如此，早在皇帝南征的消息传来之初，心思敏锐的张尔岐，便已然开始着手，为这场可能到来的大典，进行前期的准备了！他甚至还动用了自己那些刚刚上任、尚不稳固的“尚书”权力，调动了户部的一些文吏，开始提前搜集和整理各路勤王大军的军功资料。

然而，他这番“积极”，却立刻便遭到了南京官场那些“老油条”们的集体抵触！工部尚书高弘图、户部尚书王铎等人，皆是前朝旧臣，他们打心底里，便瞧不起张尔岐这个毫无根基、仅凭皇帝“一言而起”的“幸进之辈”！对于张尔岐派人前来请求协作之事，他们更是……或置之不理，或百般推诿，甚至……还敢公然将其派去的人，直接轰出衙门！

在南京六部之中，唯一对他表示支持的，竟然……只有那位同样是“新贵”出身、也同样是“帝党”核心的南京吏部尚书——马士英。

张尔岐无奈之下，也曾向那位名义上总揽南京内廷事务的镇守太监刘福申诉，希望他能出面，代为调解。但那刘福申，早已是个人精，哪里肯轻易得罪高弘图、王铎这些根深蒂固的地方实力派？对此，自然也是……不闻不问，毫无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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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张尔岐焦头烂额、几乎要走投无路之际，局势……却又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先是，户部尚书王铎，不知从何处打探到，这位新任的张尚书，竟深得当今天子宠信！甚至……很有可能在办完此次大典之后，便会直接被调往京师，进入内阁，成为天子近臣！

这位官场老油条，立刻便转变了态度！他竟借着打探到张尔岐老母寿辰将至的机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拜访“祝寿”，并当众表示，自己之前是“多有误会”，从今往后，必将“全力配合”张尚书，办好此次叙功大典！

紧接着，崇祯皇帝在抵达南京之后，更是在一次小范围的朝会之上，当着所有南京六部九卿的面，公开赞誉张尔岐，称其“勤勉有为、任事唯谨”！

皇帝这番公开的“背书”，瞬间便让张尔岐的声望，在整个南都，达到了顶点！他立刻便成为了所有人都争相巴结的“焦点人物”！

一时间，张尔岐那座本是门可罗雀的府邸，瞬间便变得门庭若市！每日里，前来拜访送礼的地方官员、旧日学生、商贾名流，简直是……络绎不绝！

而张尔岐本人，因其对官场这些迎来送往的“潜规则”不甚了解，竟也是……来者不拒！甚至，对于那些送来重礼之人，他还会按照“礼尚往来”的古训，回赠一些自己收藏的字画或书籍，以表达自己的“礼节”！

对于这一切，崇祯皇帝早已通过厂卫的密报，了如指掌。

他看着密报之中，那些关于张府如何热闹、官员如何趋附、以及其他文官（如高弘图等人）又是如何嫉妒的种种描述，只是……在私下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他并未对张尔岐的处理方式，做出任何的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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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叙功大典之日的临近，由张尔岐主持的南京礼部，也终于联名其他各部，将最终的军功捷报与封赏名单，正式递交到了皇帝的御前。

万事……俱备。

张府门前的热闹，也直至大典开始的前一日，才稍稍有所减退。

二月十五日，清晨。

叙功升授大典，正式开始之日。

崇祯皇帝在用过早膳之后，并未立刻起驾。他独自一人，在寝宫之内，就着烛火，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最后一份由东厂从京师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奏。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份写满了各种阴谋与暗算的密奏，凑到烛火之上，缓缓点燃，直至……其化为一撮飞灰。

随即，他才缓缓站起身，换上了那身象征着无上皇权的赤金龙纹礼服，对着殿外等候的内侍，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摆驾。”

“神策门。”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在宫外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以及各路将士代表，立刻便在他的御驾引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着此次大典的会场——南京神策门广场，行去。

神策门广场之上，早已是旌旗蔽日，甲士如林！数万名在此次平叛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士，早已列成了整齐的方阵，屏息以待！

整个场面，庄严肃穆，充满了大战之后的肃杀与……即将到来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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