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644 第349章 救援

当喜峰口关前，那名镶白旗甲喇章京及其麾下数名牛录额真，竟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便被明军降将蔺养成所率领的数十骑兵突袭阵斩的消息，如同惊雷般传回清军中军大帐之时，那位刚刚接替多尔衮、负责指挥此次南征大计的豫亲王多铎，在听完败兵那语无伦次的禀报之后，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竟当场喷出了一口鲜血，昏厥了过去！

数日之后，多尔衮在得知此事之后，亦是震怒不已！他知道，此战虽只是前哨小挫，但对于大清八旗军那“战无不胜”的威名而言，却是一次极其沉重的打击！

他立刻赶往多铎的营帐之中探望。

此刻的多铎，早已没了往日里“大清第一巴图鲁”的英武与豪迈。他面色苍白地躺在病榻之上，神情萎靡，情绪低落。他并非因为战败而气馁，而是……因为自己麾下那些跟随多年、最为精锐的白甲兵的无谓牺牲，而感到深深的自责与……心痛！

“多铎，” 多尔衮坐在他的床边，声音中带着几分少有的温和，安慰道，“区区小挫，何足挂齿？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依旧是……我大清国的第一巴图鲁！”

多铎挣扎着想要起身，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复仇的火焰：“皇兄！此仇不报，我多铎誓不为人！恳请皇兄恩准！臣弟愿亲率那在此役中幸存的十三名白甲兵，再去关前挑战！定要将那明将蔺养成，碎尸万段！提其首级，来祭奠我大清勇士的在天之灵！！”

多尔衮看着弟弟那副决绝的模样，点了点头：“好！本王准了！但切记，不可再如之前那般轻敌冒进！本王……要的是蔺养成的人头，而不是让你再去白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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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多尔衮麾下，却并非所有人都像他这般谨慎。

负责前线情报汇总的将领莽尔泰，在向多尔衮禀报之时，依旧是那副轻敌傲慢的姿态：“王爷放心！据我军探马连日探报，喜峰口左近，并无大股明军援军迹象！想必那蔺养成，不过是困兽犹斗，其麾下兵马，早已是强弩之末！我军只需稍作休整，发动总攻，破关……指日可待！”

他根本没有将那支由“降将”率领的、兵力薄弱的明军放在眼里，也因此，对可能到来的明军援兵，毫无戒备。整个清军大营，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似乎又重新恢复了那种……充满了劫掠与征服**的、荒淫无度的松懈状态。

就在清军大营之内，依旧沉浸在轻敌与傲慢的氛围之中时，一支多达七八千人的大明官军，在三屯营总兵杨御藩的亲自率领下，正日夜兼程，向着喜峰口的方向，急速驰援！

杨御藩的心中，充满了焦虑。他不知道，喜峰口如今究竟是何状况？蔺养成那支孤军，又能否支撑到自己援军的到来？

他身旁，其胞弟、参将杨廷栋，则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大哥，真不明白陛下和陈督师何意。竟让我们千里迢G迢，来救一个流寇降将！依我看，那蔺养成，反复无常，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不足惜！让他与那些建奴鞑子，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更好？！”

“住口！” 杨御藩听闻此言，勃然大怒，厉声斥责道，“廷栋！此等言语，也是你身为大明将领该说的？！蔺养成如今既已归降朝廷，便是我大明的参将！是我等的袍泽！陛下有旨，既往不咎，我等便当一体视之！你此番言论，不仅是藐视军令，更是……质疑陛下用人之明！此乃不忠之言！若再敢胡言，休怪为兄……军法从事！！”

杨廷栋被兄长这番严厉的斥责，吓得再也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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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路上，从前方传回的各种军情，却显得异常混乱，也让杨御藩的心，沉到了谷底。

最初，有斥候回报，称喜峰口方向，火光冲天，杀声震天，疑似……关城已失守！蔺养成将军……恐已战死！

杨御藩闻言，心中一沉，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他知道，蔺养成虽是降将，但也是久历战阵的老将，绝不可能如此轻易便全军覆没！他立刻下令，命斥候营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抵近侦察！

随即，他们又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从喜峰口方向逃窜而来的、其他卫所的溃兵。这些溃兵早已被吓破了胆，言辞更是夸张得离谱！他们声称，关外的清军兵力，足有四五十万之众！喜峰口关城，在清军的猛攻之下，不到半日便已陷落！蔺养成将军及其麾下，早已全军覆没！

这些混乱而又充满了恐惧的供词，让整个援军的士气，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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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杨御藩心急如焚，准备不顾一切，下令全军加速前进，哪怕是去为蔺养成收尸，也要一探究竟之时——

“报——！！” 一名负责前方尖兵警戒的斥候，飞马而来，“将军！前方……前方发现一小队骑兵！约莫……约莫只有十三骑！正向我军方向而来！看其装束……不似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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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御藩心中一动，立刻判断，这定然是清军派出来探查虚实的斥候！他当即下令：“传令下去！第一营上前！将他们……给本将拦下！尽量活捉！！”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名明军骑兵立刻上前，准备对那支小小的“敌军斥候”队伍，进行包抄和拦截。

然而，当他们靠近之后，却都惊呆了！

只见那十三骑，虽然个个衣甲残破，浑身浴血，疲惫不堪，但他们马上所悬挂的，却赫然是……大明的旗帜！

为首一人，更是让他们感到熟悉而又……震惊！他虽然满脸血污，神情枯槁，但那双在绝境之中依旧不屈的、如同饿狼般的眼睛，不是那位刚刚才在塘报之中被宣告“阵亡”的、喜峰口参将蔺养成，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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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终于在旷野之上，意外地重逢了！

杨御藩看着眼前这位如同从地狱中爬回来的、浑身散发着浓烈血腥与杀伐之气的降将，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他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而蔺养成，在看到眼前那黑压压一片、军容整肃、打着日月玄鸟旗的大明援军，在看到那位亲自上前迎接自己的总兵杨御藩之后，他那根一直紧绷着的、早已濒临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他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踉跄着，最终……单膝跪倒在了杨御藩的面前！他身后那十二名同样是九死一生的老营弟兄，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

“末将……” 蔺养成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委屈，“……蓟镇喜峰口参将蔺养成……”

他抬起头，看着杨御藩，这位他素未谋面、却在此刻如同天神般降临的“同僚”，那双早已看淡了生死的虎目之中，竟也忍不住……滚下了两行滚烫的热泪！

“杨……大人……援军……你们……你们……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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