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644 第296章 银行肇始

魏藻德那出人意料的“乞骸骨”，并未能阻止崇祯皇帝推行财政改革的决心，反而更坚定了他要彻底整顿大明财税体系、将国家经济命脉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意志！

就在魏藻德“荣养”的旨意刚刚下达，朝中百官尚在为首辅之位的空缺和未来政局走向而惴惴不安、私下议论纷纷之际，一直以来在朝堂上表现得相对“中庸”和“低调”的内阁次辅蒋德璟，却在一次仅有少数核心阁臣参与的东暖阁小朝会上，出人意料地，第一个站出来，对皇帝陛下前几日提出的、关于设立“皇家银行”的惊人构想，表示了明确的支持！

“陛下！” 蒋德璟躬身奏道，语气沉稳而坚定，“臣反复思量，深感陛下欲设‘皇家银行’之构想，实乃经天纬地之良策！远迈前朝！若能成功推行，则于国于民，皆有无穷之利！只是……”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事石破天惊，前所未有，一旦推行，必然会触动无数豪门显贵、商贾巨富之根本利益！其阻力之大，可想而知！故臣以为，此事若要做，便当效仿陛下往日雷霆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执行！绝不能有丝毫拖延与犹豫！”

“为确保万无一失，” 蒋德璟提出了他的具体建议，“当立刻从京营及三大殿卫士之中，抽调精锐，设立专职差役，负责皇家银行京师总号及各地分号之安全保卫！同时，更需请东厂、西厂、内行厂之缇骑番役，暗中监察所有与银行相关的账目往来、人员调动，严防内外勾结、中饱私囊之弊！甚至……陛下亦需早做准备，于京畿左近，预备一支可随时调动之兵马，以防备那些利欲熏心的不法之徒，在银行开办之后，勾结串联，制造事端，甚至……铤而走险，聚众叛乱！”

他还特别提醒道：“我朝宝钞之鉴不远，其从最初的价值稳定，到后来的形同废纸，不过数十年光景！民间那些大钱庄、大票号，亦常常有勾结自肥、哄抬利率、甚至在关键时刻突然闭市倒账、卷款跑路之恶行！这皇家银行之设立，务必吸取这些惨痛教训，制定严苛无比的法规章程！若遇有任何人，胆敢仿效旧日奸商劣绅，抗拒法令、扰乱金融者，当以谋逆论处，强制镇压！绝不姑息！”

蒋德璟这番话，不仅表明了他对设立皇家银行的全力支持，更指出了推行此事可能遇到的巨大风险和应对之策，其见识之深远，手段之果决，竟也让崇祯对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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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爱卿所言，深合朕意！” 崇祯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在这满朝文武之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这项“离经叛道”改革的，竟然会是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次辅。

蒋德璟见皇帝赞同，更是精神一振，继续说道：“启禀陛下，臣还忆及，嘉靖年间，名臣庞尚鹏公，亦曾于地方试行过由官府出资设立的‘钱铺’，用以调剂有无，平抑物价，方便商旅，当时便取得了极好的成效。如今，其嫡孙庞中谦，正在户部担任员外郎。此人精通算学，家学渊源，颇有其祖之风，才干亦是出众。”

“京中庞氏家族，世代经商，其家族开设的‘恒通记’钱庄，在南北各地皆有分号，实力雄厚，信誉卓着。更难得的是，其家族素来忠于朝廷，从未有过任何不法之举。臣斗胆举荐，若陛下信得过，或可……由这庞氏‘恒通记’钱庄牵头，抽调其家族中精通金融业务之干才，协助户部和陛下新设之皇家银行，筹办具体开业及运营事宜，或能……事半功倍，少走许多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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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崇祯皇帝当即拍板，“就依蒋爱卿所奏！即刻传旨，召那庞中谦前来见朕！若其确有真才实学，朕便委以重任！”

随即，他又对着蒋德璟和在场的其他几位核心阁臣，详细阐述了他对这“大明皇家银行”未来职能的构想：

“这皇家银行，其主要业务，便是向那些真正有益于国计民生、且有发展前景的工坊、商号、乃至勤劳肯干的自耕农、中小地主，发放低息贷款！以助其扩大生产，改良技术，渡过难关！”

“当然，” 他补充道，“寻常百姓之零散存取款项、官府税银之汇兑解送、以及……将来朕若要推行新式货币，其旧币之回收与新币之兑换发行，亦当由这皇家银行，一并承办！”

“更重要的是！” 崇祯皇帝的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朕要通过这皇家银行，推行一项‘存银换地’之激励政策！”

“凡我大明百姓，无论军民，家中三口以下者，若能在皇家银行开立户头，并连续存银三年，总额累计达到五十两者，则三年期满之后，便可凭银行存单，于当地官府新近清查出来的无主荒地、或是从贪官污吏手中查抄没收的劣田之中，自行挑选，兑换成色上好的熟田五十亩！并由官府颁发正式地契，永为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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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启明1644请大家收藏：()启明1644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若为三至六口之家，则标准提高至四年之内，存银满一百两者，可换熟田百亩！以此类推！户内人口越多，可兑换的土地上限也越高！”

“所有存入皇家银行之银两，皆按月计息！其利息，可略高于民间钱庄！且不收取任何存管之手续费用！”

“朕此举，一为鼓励天下百姓，将家中那些因担心战乱流离而窖藏起来的、早已变成‘死钱’的银两，重新存入银行，使其变为可以流通、可以生息的‘活钱’！二为以土地作为最直接、最有效的激励，刺激百姓勤劳生产，努力积蓄，从而增加整个国家的财富！三则……”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亦可为朕后续推行新政、乃至应对可能的军费开支，筹措到一部分急需的启动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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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德璟听着皇帝这番石破天惊的“存银换地”构想，心中虽然也暗自佩服其手段之高妙，但也忍不住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担忧：“陛下，‘存银换地’之策，固然能极大地吸引百姓将窖藏银两存入皇家银行。然则……若将来出现大规模的、集中的提现风潮，或是百姓皆在短期内前来要求兑换土地，而朝廷一时之间，无法拿出足够的现银或可供分配的土地来兑付……岂不是会立刻引发民怨沸腾，甚至……可能导致银行信用一夕之间彻底崩盘？！”

崇祯皇帝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蒋爱卿多虑了。朕设立这皇家银行，其首要目的，并非是要靠着吸纳百姓这点散碎银两来盈利。朕的真正目标，是通过银行的信贷和结算功能，来扶持那些真正有益于国计民生的中小商户和新兴工坊！同时，也要借此机会，打破那些世代盘踞地方、垄断各行各业、甚至敢于与朝廷对抗的大户豪强们的金融控制！”

“最重要的一点，” 崇祯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蒋爱卿，你要明白！此皇家银行之设立，乃是为朕下一步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行‘商税’改革，铺平道路！欲要向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巨富们征税，必先将其资金流转之命脉，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这皇家银行，便是朕伸向他们那些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的……第一只手！也是最有力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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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德璟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帝陛下的真正目的，竟在于此！他心中对皇帝的敬畏，又加深了几分。但他依旧有些担忧：“陛下，商税与银行，皆是触动国本之改革。京中那些世袭罔替的勋贵，以及散布于各地的宗室藩王，其家族产业，大多与商贸、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恐怕会群起而攻之，极力阻扰啊！”

“他们敢？！” 崇祯皇帝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机！“朕连盘根错节、尾大不掉的东林党都连根拔了！还怕他们这些只知依附于国家、吸食民脂民膏的寄生之虫？！”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刮过每一个人的心头，“凡皇亲勋贵、宗室藩王，若有任何人，胆敢以任何形式，阻挠商税改革之推行、或非议皇家银行之设立者，一经查实，轻则……除其爵位！降其品级！重则……朕会亲自‘请’他们来这东暖阁，好好‘议一议’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宗家法！朕……绝不姑息！！”

听到皇帝这番充满了血腥味的、不容置疑的表态，蒋德璟和在场的其他几位阁臣，心中都是一凛！他们知道，皇帝陛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也更加坚定了他们紧跟皇帝步伐、推行改革的信心！他们相信，有这样一位手腕强硬、魄力非凡的君主在，大明中兴，或许……真的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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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皇帝已下定决心，蒋德璟也不再犹豫，立刻又趁热打铁，提出了几项进一步开源节流的建议：

“陛下，若要尽快充实国库，为后续各项改革提供财力支持，臣以为，除了商税与银行之外，尚有几处可虑。”

“其一，可将山东胶州、登莱，以及两淮等地的主要盐场，尽数收归国有！由朝廷统一经营，严厉打击私盐贩运！所得盐利，必将数倍于往昔！”

“其二，” 他又道，“可重新推动与漠南、漠北蒙古诸部之茶马互市！以我朝之茶叶、布匹、铁器、乃至皇家银行发行的‘宝钞’，换取其战马、牛羊、皮毛等军需民用之物。此项贸易，若能由官府主导，经营得当，不仅可以互通有无，更能从中获取丰厚利润！此事，并非为了主动挑起战事，仅为互市通商，想来塞外部族，亦不会坚决反对。”

崇祯皇帝听完，抚掌赞道：“好！蒋爱卿所言，深合朕意！这两项事宜，明日早朝，尔等便正式提出！朕与诸卿，再行详细商议，尽快拿出具体章程，付诸实施！”

一场围绕着财税、金融、乃至国家经济命脉的、更深层次的改革风暴，已然在崇祯皇帝的亲自擘画和强力推动之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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