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在这等着我。
’
南家眼下境地乱七八糟,南燕雪只想着他们自顾不暇,却不曾想还有个南榕林留有余力,可以跳出来给她使这样大的一个绊子。
但细想想又不对,南榕林一身商贾习气,这种损人却不利己的勾当并不是好买卖,除非有人许诺了十分的好处。
“简直是信口雌黄。”
南燕雪道:“南榕林这不堪用的东西,当年曾私下藏匿我封田的收成,那时候我已经网开一面,让他好端端在这。
他居然记恨至今,眼下竟还要行此诬告之事?!”
“南榕林虽位卑,但他言之凿凿,且说泰州神佑观的宫观使也可为此作证。
当年他们治下不严,连累郡主受苦,如今更不能错放。”
江宁知府道。
南燕雪不知是南榕林要把南榕山拖下水以壮声势,还是南榕山不满南燕雪不肯相帮所以报复。
总之,这两人早该死了清静!
她冷嗤一声,道:“说来好笑,这户籍立在你们江宁,是平民还是药户,你们不清楚吗?由得他胡言乱语!”
那知府微微有些底气不足,又道:“当年替他立户时的老书吏已经死了,方才户曹去籍库查验留底,也发觉手续不全。”
“人死了?好啊。
他去岁参考时都未有发觉手续不全,如今跑来说不全?那籍库里手续不全的户籍多了去了,你专门来刁难我的?”
知府硬着头皮道:“不敢,其实去岁参考验明户籍时才发现书吏错笔,将郁姓记成于姓,后来还是郁度亲口更正。
当年那药户里确有几人姓郁,都是先前贪腐一案中主犯郁齐的族人。
这,这也算得一佐证。”
南燕雪不能开口说郁青临是孤儿,是郁家人捡来样的弃婴,这样反而是承认了。
“你既要查他十数年前的户籍登记是否有误,不如干脆重记户账,将把江宁府的人丁统统捋一遍,可别错放。”
知府面露难色,恳切道:“将军,将军是识大体的人,怎会不知这户账重记费时费工,且户部并无此令。
而今日南榕林的检举牵涉了旧案,还,还望将军体恤,留郁度在此,好叫下官查明再议。”
南燕雪当然不肯把郁青临留在江宁牢狱,他一进去,生死就悬了。
“将军,将军,”
郁青临连唤两声,南燕雪以为他害怕,虚摆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慌乱。
但郁青临虽然面白却镇定,附在她耳畔又轻又快地说:“我昨夜遇到一人,身佩骨笛,同乔五差不多的身量,面容冷肃,我差点被人推搡到刀下的时候他提了我一把,本以为是好心人,如今想来,推我那一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黑手。
他虽言语刺探,但也没有对我不利,所以我疑心是自己想多了,没有同将军提起,我如今也不肯定,但会不会是任纵又离了驻地,故意来此生事?将军可千万要提防他。”
郁青临急切要把自己所知道的统统都告诉她,喘了口气又道:“其实我同南榕林在药局里碰过好几次,他也主动招呼我,有些谄媚,嘻嘻笑笑的,当年我虽还小,但他下药田时多是小爷爷出面同他打交道,他的确很可能见过我。
可他若想用这把柄换些什么,早来找您了。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而且还是同咱们前后脚进的衙门,将我捉在这里,怕是那人有了部署,还许了天大的好处。”
形式僵持着,南燕雪又深深看了郁青临一眼,随即对江宁知府道:“当年贡药有误,这案子是泰州官衙办的,要还他清白也该让泰州官衙来办,你发函就好,我领他回泰州,定将此事查个明白。”
回了泰州岂不是南燕雪说了算,知府自是不肯的,知府这位置上的人三年一换,难从地方豪强手中得到什么好处,也难受钳制。
他想了一想,道:“江宁与泰州同属江南东路,当年这贡药案虽是泰州经手,却是安抚使衙门督办的,而且郁度的户籍在江宁,此案按理来说应交由江宁府衙门详查,再由安抚使衙门督办,请将军放心,若是那南榕林错认或诬告,我定然还郁公子一个清白。”
“这案子多年前已经了结,以郁度的年岁来看,他那时候不过总角之年,真当有必要为了旁人三言两语而栽他一桩事?”
南燕雪越是极怒,越是镇定。
这江宁知府自认秉公执法,得了上意,又查过郁青临的户籍的确有不妥之处,便理直气壮道:“此事一来牵扯旧案,再者又涉及贱籍科考一事,科举之法,至公至明,不容有失,此事委实不小,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
听他如此冠冕堂皇,南燕雪默了片刻略略点头,竟口风一转,道:“那好。”
她答允了。